拔群出类富二代
七律·劝学有言: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记者眼前这两位笑容爽朗、谦逊有礼的虎兄龙弟——观澜湖集团现任主席朱鼎健、副主席朱鼎耀——俨然就是当今富二代群体中,那少见的“伟男”。
⊙记者 雷中校 见习记者 严翠 ○编辑 全泽源
深圳初冬温暖如春,这几天突遇寒流。冷风细雨中,记者沿梅观高速驱车半小时,再次来到了国家5A级旅游景区——观澜湖国际休闲旅游度假区。这里,还坐拥世界第一大高尔夫球会:观澜湖高尔夫球会。
一样的亭台花木,一样的低调奢华,只见帅位易主——从父子兵到兄弟连,香港朱氏可谓一门三杰。
人称“中国高尔夫之父”的朱树豪去世后,膝下两子秉承遗志,接班观澜湖集团——现任主席朱鼎健、副主席朱鼎耀,分别生于1974年及1976年,一个属虎,一个属龙,虎兄龙弟,性格相映成趣。
热情、谦虚、爱运动、有教养,是朱氏兄弟给人的鲜明印象;拼苦、拼勇、拼速度,是两兄弟身上最为显著的人生烙印。
生于香港,长于国外,可朱氏兄弟身上都流淌着传统的潮州血液。“潮州人有一个很典型的DNA就是能吃苦。”
作为观澜湖大当家,朱鼎健一直是集团中上班最早、下班最晚的那一个。但即便如此,朱鼎健从来不说自己忙,在他看来,“时间是可以创造的”。
二当家朱鼎耀,年轻潇洒,为人谦和,处事淡定。这个在外人眼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年轻人,截然不同于人们通常印象中富家子弟的傲慢、享乐,他有着自己的梦想,并一直为这个梦想而努力——让高尔夫融入中国年轻一代的生活中。
与其形容他们是“富二代”,不如称之“拼二代”、“勤二代”,或者“创二代”更为贴切。
从接班观澜湖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坦然地准备接受各种挑战,历经二次创业的磨难。而值此改革新时期,身为香港二代企业家中出类拔群之辈,朱氏兄弟对如何接棒父业也有更多全新思考。
成长·富家穷养
十年之前,记者于观澜湖初涉高尔夫,当时的主帅还是朱树豪,一个不会打高尔夫的香港企业家,秉潮商之敏锐,于邓公南巡之际,选中观澜镇荒山野岭近20平方公里土地,筚路蓝缕打造高尔夫休闲运动胜地。合伙人难耐苦战,半途退出。朱树豪“永不言悔,永不言退”终成事业。
然祸福相依。朱树豪拼命事功,疏于健康,2007年突病,经查已是癌症晚期。回港化疗4年后,于61岁撒手人寰,留下数百亿资产与六个子女,也给世人留下了一道疑问:香港企业家的二代接班人在新时期如何接棒父辈在内地的事业?他们对中国经济奇迹“第二季”是否认同?
采访朱氏兄弟当天,恰逢十八届三中全会落幕。话题自然由此展开。
“改革就是红利。”长兄朱鼎健先开口:“作为商人,就要密切关注政策,依循国策才能长久发展。”
朱鼎健所言,也是朱树豪一直遵循的事业路线。改革开放初期,朱树豪就嗅到内地商机,果断从香港回深圳投资实业。那时朱鼎健还不满十岁,正与弟弟妹妹寄籍加拿大。
“父亲为我们选了最好的男校上学,因此我们接触高尔夫球比他还早。”朱鼎耀回忆,“家后面有个高尔夫球场,有时候我们在后花园除草,时不时从外面飞来几个白色小球,我和哥哥捡了就自己学着玩。”
但朱树豪把孩子送到加拿大显然不是让他们玩。“父亲永远都是把我们扔到一个最困难的地方,然后让我们自己去生活。”朱鼎耀说。
零下二三十度,兄弟俩每天都要去洗车,洗一台车给一加币。“那么冷的天气,几乎是水一倒下去就必须马上用布擦,差一秒就结冰了。”
兄弟俩还给邻居拔草、铲雪;在超市、餐馆做过服务员;每个暑假去中国领事馆帮忙做展示工作。“简直就是一对童工。”两兄弟开玩笑说。当时香港已经流行武侠小说、卡拉OK等文化,同龄的小朋友们都在追星,他们对此却很陌生。
最令朱鼎耀记忆深刻的是他第一次学游泳。“爸爸自己穿着很多衣服,而我却被扒得很少,直接扔进泳池。”在他们眼中,朱树豪绝对是一位严父,从来都是要求他们实践再实践,而不是温和说教。
从小就承担起家庭责任也是这两个富二代的特色经历。
“上高中后,我每天一放学,就要赶回家照顾家庭,同学还以为我赶着回去‘拍拖’呢。”朱鼎耀说,在加拿大,他和哥哥有点代爸爸的角色,从家务琐事、到弟弟妹妹学习,甚至外婆生病看医生,都得这两个“小不点”操办。
“当时我们从没想过要请人帮忙,因为父亲一直教导我们要‘悭’(节俭)。”
1995年,在父亲兴建深圳观澜湖最困难时刻,朱鼎健提前完成学业,回到父亲身边助力。
“我哥哥用2年半的时间修完了原本4年的课程,20岁订婚,一毕业就结婚。”朱鼎耀透露,“在毕业典礼上,哥哥已经在派发喜帖了,别人一开始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继承·以攻为守
朱氏兄弟在加拿大接受了父辈的威权主义教育与西方的民主开放式教育,这造就了他们在继承父亲坚强性格的同时,多一份开放胸怀。
“我和爸爸都属虎,都是处女座,都是完美主义者,都流着潮州人永不言退的血液。”朱鼎健解释他的继承基因,“我接班那刻起,就对自己说,不能守业,必须要创业,要与时俱进,否则不进则退。”
朱鼎健坦承,父亲卧床那四年,他们兄弟姐妹一致对外封锁消息,以稳定军心。但“从那(2007年发现父亲癌症)以后,我就觉得我必须要接班了,而承担这么大的重任,首先要有健康的身体。”
自此,朱鼎健给自己定下了每天必须运动1个多小时的军规。7年下来,雷打不动。
高强度运动,也是一种对压力的释放。朱树豪去世前后,中国经济遭遇世界金融危机冲击,自身也出现调整要求,经过30多年高速增长,粗放式增长模式已然到头,一些对中国信心不足的外资纷纷选择撤退或转移阵线。
在此关头,观澜湖集团是进是退?
面对记者的问题,朱鼎健沉吟半刻,端起茶杯连续大口喝了半杯枇杷露茶,“你看这杯水,是半杯满,还是半杯少呢?”朱鼎健说,如果看作是半杯少,心里会想着吃亏了,已经少了一半了,而如果想着半杯满呢,那还有半杯的空间可以满上,这是一种乐观的思想,“我很乐观。”
回看此次三中全会公报,不仅重点提到与休闲产业密切相关的“城乡一体发展”,还涉及文化、教育、医疗等领域改革。朱鼎健自2011年正式接班之后,已在父亲专注高尔夫产业基础上,联手合作者,将观澜湖集团的产业版图拓展到了文化与教育等领域。
业内评价,如此大胆且具前瞻性的布局,颇有乃父之风。
创业·为梦而变
2007年,海口观澜湖项目建设之初朱树豪就病倒了,祸不单行,此时世界金融危机山雨欲来。“当时真是胸口挂一个‘勇’字就往前冲。”朱鼎健边说边在胸口划一个圈。
为了实现父亲的意愿,朱鼎健深圳-海口-香港三地跑,跑海口工地查看施工进度,跑香港看望病榻上的父亲,平均每周四趟飞机。“我的皮肤是跑海南项目晒黑的,不是打球打黑的。”朱鼎健曾如此对媒体说。
而在继承父亲快字诀的同时,朱鼎健还闯出了一条开放合作的路子。
仅用时两年,海口第一期三大工程便顺利完成。朱树豪逝世后,朱鼎健兄弟联合香港兰桂坊、华谊兄弟等合作伙伴,把海口观澜湖发展为一个集运动、温泉、水疗、商务、会议、购物、美食、娱乐、居住、休闲为一体的综合项目。投资规模从当初的100亿增至如今的300亿,海口观澜湖已成海南国际旅游岛新地标。
经此一战,信心大增的朱鼎健开始造梦。2013年是观澜湖20周年庆,朱鼎健召集所有中层以上员工,开了好几天头脑风暴会议。最终,他们提出“为中国打造世界休闲产业的领导品牌”这一梦想。
“一提起美国休闲产业,我们会想到迪斯尼,中国呢?”朱鼎健说,中国休闲产业目前没有这样的顶级品牌,迪斯尼宣传的是美国文化,我们要为中国人打造自己的顶级品牌。
朱鼎健的中国梦,不禁让人想起朱树豪当年咬牙开发深圳观澜湖的困境。当时,两个合伙人干不到3年就撤资了:“你这是在拿钱往海里扔。”当地政府官员也劝朱树豪:“做些别的投资吧,这里太穷了。”但朱树豪最终做到了中国商业鼻祖白圭所言,“强有所守(坚强在于有所坚持)”的品质。
造梦的同时,朱氏兄弟也没有忘记“权变”。1年前,谈及观澜湖是否上市之时,两兄弟还表示如果上市,会选香港。“为何不选择A股呢。”记者询问。朱鼎健笑言,“你提醒的很好,对此问题,我要说YES!”
白圭道,“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朱鼎健若将IPO地点改为上海,其智足以权变矣。
显然,为了梦想,这个39岁的接班人似乎什么都可以改变。
信念·追逐时间
一路走来,从提前毕业,到临危接班,再到加速海口项目,朱鼎健似乎都在追逐时间。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他甚至连喝茶都是大口大口快速吞咽,坐姿也是一副随时就可以弹起来出发的姿态,绝不靠沙发。
一个细节是,采访中,记者手中的录音笔不小心掉到地上,身影闪动处,朱鼎健已兔起鹘落般把录音笔捡起来递给记者。见此,记者不禁想起《史记》之货殖列传的一句话:“与时逐而不责于人”,这是陶朱公致富的最高境界。当代易学家张文江对此的解释是,生意的根本竞争的是时间,跟人去竞争已经是第二义了。朱鼎健听罢说:“你说的很对,一流企业是创造生活,引领潮流。”
观澜湖一位管理层对朱鼎健的“快速度”颇有感触,“他打球非常有特点,一挥杆,就蹭蹭地自己往前跑了,扔下球童与球车。”
如此,朱鼎健自创了一套1小时跑步打完一场18洞的高尔夫打法,而正常打法需要4个半小时。
双亲过早去世对兄弟俩打击甚大,也改变了他们的一些价值观。
“我要创造时间。”朱鼎健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做些可以青史留名的事情。“父母劳碌一生,像蜡烛一样,照亮了别人,却过早燃烧了自己,我不想做蜡烛,”朱鼎健略带沙哑地对记者说,“我要做LED灯,照亮别人的同时,还能延长生命。”他摘下眼镜,站起身来,拭了拭眼眶,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果岭。
那是一片绿茵茵的高尔夫球场,绵延的绿色透出生命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