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滕泰《软财富》

  ⊙胡飞雪

  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曾说：如用“吨”来衡量，美国经济比百年前不知道要缩小多少。同样，如用“吨”来衡量，中国经济总量早超过美国若干倍了。那么，这种对比能衡量美、中两大经济体谁“富有”谁“落后”么？这是经济学家、资产管理投资人滕泰先生在他的软财富理论中要重点探讨的问题。

  滕泰的软财富理论，首先是一种新的历史观和财富观。从财富的来源和财富创造方式的角度，他把人类追求财富的历史划分为生态财富、硬财富、软财富三个不同时代。生态财富时代，是指在大约一万年前，长期从事采食和狩猎的人类逐步发现并开始利用一些动植物的繁殖、生长规律为自身提供食物，并发展出种植业和养殖业。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财富革命。硬财富时代，是指从18世纪60年代，人类通过蒸汽机动力、能源等一系列科技发明、创造，以各种物理、化学方法加工自然资源创造财富的方式次第展开，物质财富N倍增长。大大异于前两者，在软财富时代，人们的主要经济活动是创造、传播并买卖知识、文化、信息、金融等产品及其他服务产品，因此，软财富经济是知识经济、文化经济、信息经济、金融经济、服务经济；软财富社会是知识社会、文化社会、信息社会、金融社会、服务社会。在软财富时代，上述知识软财富、文化软财富等的源泉和创造方式，不再是加工利用地球生态资源和矿产资源，而来源于人类思维和其他活动。在软财富时代，人类财富源泉最终摆脱了对物质世界硬资源硬矿产的依赖，其财富价值也以能否满足人们的精神心理情感需求来衡量评估。

  所以，软财富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既不像农业生态财富时代那样围绕土地和血缘关系展开，也不像硬财富时代那样围绕工厂、企业和契约关系展开，而以软资产、人的无形精神世界为核心展开。随着软财富时代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的变化，网络、平台、社区、俱乐部将成为新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新的社会组织形态。在软财富时代，一个人，或一个群体，要想提高生产质量，提升生活品质，成为创富赢家，首先应重塑自己的世界观，在思想上有新的多方面认识。曾有一句流行的网络语言“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这表明，在新的经济环境中，在初级物质需求满足后，人们的消费行为主要是为满足其软需求。再如脑白金，被某些理性的专家斥责为无价值，何以会长期畅销呢？滕泰认为，脑白金之畅销，其物理价值有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种价格百元左右、吃了没有任何伤害的礼品，在县域人群中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媒介，尤其老年人炫耀儿孙孝敬的载体。有人开玩笑说，“如果电视上看不到‘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喜庆广告，感觉就不像过年”。对物质世界的认识决定了人类的认知层次，在人类发展的每个阶段，当时的物理学核心观念为人类的认知空间划定了疆界。可以说，物理学决定了世界观、认识论，而认识论则从哲学层面奠定了经济科学的核心——价值理论和财富理论的基础。

  从硬财富经济时代建立在以牛顿理论为基础的认识论上，其哲学思想的典型特征是机械论、决定论和还原论，而软财富经济时代则建立在爱因斯坦相对论、量子理论、非线性物理学之上的判定出发，滕泰提出，在软财富时代，人们不能再像牛顿时代那样过分注重物质的静态物理特性，而应关注其“波”和“粒”两方面的特性。尽管你看不到电波，但电波是物质；尽管你在空气中摸不到光波，但光也是物质。粒子和波都是微观物质的客观存在形式——人类的感情、思维、直觉不是抽象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质存在，是“波”的一种存在形式。软财富“波”的特性强于“粒子”特性，其价值跟物理成本没有关系，而取决于本身的“波长”特征。比如，一个互联网企业的价值，不是取决于其租用的办公场所或电脑、服务器等硬资产，而取决于其吸引的客户流量和价值流量。据阿里巴巴最新财报，阿里超过一半的营业额来自广告，而这正是由其客户流量带来的。因此，软财富的创造不具有可预测性，投入产出关系无法确定，其价值也无法用所耗费的硬成本来衡量。牛顿炒股亏损后感叹：“我能计算出天体运行的轨迹，却难以预料到人性的疯狂。”牛顿的困惑，恰可用软财富论来解释，在软财富世界，软财富乘数效应有可能是无限发散的，也可能是有限发散的，还有可能发散到一个极限后开始逆转，反向运动变为收敛——而这个反向运动的逆转点可能是随机出现的——人们只有在事后才能知道。在软财富世界，价值当然也不是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它是有规律的，即它的价值主要不是取决于它本身，而是取决于相对性和参照系、主观性与群体性认知、非连续性与因果可逆、价值域定律。

  科学理论、哲学观点、创意知识是软财富之源头，可惜多数人只看到货币金融资产是财富，为了适宜多数人的认知状态，滕泰着重探讨了金融软财富价值四大定律。他说，由于金融软财富的价值表现波动不定的特性，因此金融机构总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在金融产品的价格波动中赚取超额利润，如果不想被金融机构在交易中过多“揩油”，任何个人和机构需要掌握金融软财富的四大定律。金融软价值第一定律：相对而主观的价值域。传统价值论认为金融资产都有一个所谓的“内在价值”；软财富论认为，金融资产是纯粹的软财富，它的定价取决于人们的群体性认知。以股票为例，尽管的确有必要从宏观经济、行业和公司业绩等方面去分析某个股票的基本面，但却不能完全相信基本面投资。由于未来现金流的预测是不确定的，风险补偿标准是相对的，同时又受通胀率、货币流动性、利率、汇率、其他金融资产风险收益变化、价值观念、资本市场供求关系等多重因素的影响，所以金融资产的价值只能是相对的，大部分情况下它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域”。牛顿不懂这一点，所以失败；巴菲特、索罗斯懂，所以成功。金融软价值第二定律：参照系定位与运动规律。一种金融资产价格的波动，常常不是因为自身有什么变化，而是因为参照系其他部分的变化或参照系整体价值运动发生了变化。比如，投资中国资本市场，就应以中国经济增长为背景，结合可替代的地产和预期收益率、无风险利率、风险补偿率、中国投资者的资产选择和风险偏好、人民币汇率变化、经济政策环境变化等，来判断资本市场在整个中国金融市场中的位置。如果上述种种有利于资金从实体经济或金融系统的其他部分进入资本市场，那资本市场作为一个整体的运动方向就可能是向上的。金融软价值第三定律：从风险|收益到供求关系的趋势逆转。金融市场趋势性变化既受资金供求关系的影响，也受风险收益预期的影响，两个因素相互强化。一般而言，从时间上首先是风险收益预期的变化，然后才是供求关系的变化。一旦供求关系逆转，又会强化已初步形成的风险收益预期，两者一旦形成一致推力，就会形成趋势性的机会或风险。金融软价值第四定律：超涨超跌VS回归均衡。一旦金融市场的运动形成既定趋势，有两种力量冲突会影响未来走势：一个是沿着既定趋势不断发散，一个是沿着固定轨道回归均衡。投资者要在金融市场获得最大利益，就必理解金融市场暴涨暴跌的本质逻辑。在牛市预期形成时，不要因为股价超过所谓的“内在价值”就急于卖出；在熊市趋势形成之后，千万不要因为股价跌到了所谓合理区间，就急于买进。比如四川长虹，在1997年曾暴涨至66.18元，而到2013年又暴跌至1.67元！

  2004年，意大利哲学家安东尼奥·奈格里做过一场题为“帝国与后社会主义政治”的演说，称非物质性劳动正成为一种新生产方式，且构成对以工业劳动为代表的传统生产方式的霸权。非物质性劳动生产的不是物质产品，而是想法、知识、信息、文本、语言、关系。非物质劳动生产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会反过来支配、决定人们对物质生活的选择，并为这种非物质劳动者返身现实世界占有物质产品提供了路线图。滕泰的软财富理论，与奈格里堪称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