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中国经济新常态评述之二
很多媒体和业内人士认为,“保增长”和培育新增长点需要财政金融政策支持,货币政策新一轮全面宽松已到来,各地或又将迎来新一轮上项目的热潮。但这事实上还是旧常态下的思维模式。新增长点只能靠市场去发现和形成,政府所要做的,是营造有利于市场主体创新的宽松政策环境。在新常态还未定型,经济下滑压力较大而需要稳增长的大环境下,旧式生产关系自我革命的阻力不容小觑。要慎防新旧常态共存过程中的浑水摸鱼现象。
□李宇嘉
关于新常态(New Normal),去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有三句话:认识新常态、顺应新常态和引领新常态。可见,摆正认识是我国经济迈向新常态的第一步。迄今,各界对于新常态的热议颇多,但多集中在新常态的特征或内容上,例如经济增速新常态、经济驱动力新常态、经济结构新常态、经济环境新常态等等,但新常态却还没有一个相对完整的概念,这对于摆正对新常态的认识是非常不利的。
笔者认为,新常态是经济增长模式转变后的稳态,即真正实现从粗放式增长向集约式增长的转变。由于新常态下的经济增长驱动力——“以技术创新为核心的全面创新”不是一朝一夕就可获得,若迅速清退旧常态,可能会导致系统性风险的爆发、大规模失业的出现,以及对社会稳定的冲击。以“去产能”为例,正如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言,“化解以高杠杆和泡沫化为主要特征的各类风险将会持续一段时间,今后政策要对症下药,防止出现区域性、系统性风险”。因此,向新常态迈进,首先要做好“辞旧迎新”的平衡。也就是说,旧产能退去须以不发生系统性风险和大面积失业为前提。在此框架下,通过旧常态退出的倒逼效应,叠加“五位一体”改革的正面推动效应,突破生产关系束缚,实现向新常态的渐进过渡。
接着,在向新常态过渡过程中,还需厘清GDP“底线思维”和新常态的关系。为确保旧式产能的有序退出,当经济增速滑出底线时,需要一定的“稳增长”政策来托底。但“稳增长”政策是短期反危机政策,原则是“托而不举”、见效就收。目前,各地普遍有一种试图将2008年以来反危机政策的常态化的心理,这是十分危险的倾向。很多人将“稳增长”政策与新常态挂钩,夸大了从7.0%到6.5%的下滑的恶性影响,把新常态当作危机形势来看待。
因此,现在迫切需要走出认识误区,深刻认识向新常态过渡的必然性、规律性。在很多人看来,中央政府不再放水、不再大搞项目工程、控制地方举债投资,从而实现经济增速换挡,这就是新常态,这事实上还是政府主导经济的思维在作祟。事实上,纵观各国发展历程,进入后工业化时期,由于工业化和城市化带来人口、资源和产业的积聚效应,第三产业将取代第二产业而占主导,分工越来越细化,附加值越来越高,单位生产的就业和福利效率越来越高,经济增速自然而然会降下来,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对我国来说,过去35年年均接近10%的高速增长是一种“旧常态”,后发优势、发达国家产业转移、参与国家分工和合作,特别是人口、资金、环境、资源红利等,集中浓缩在过去35年,促成了我国的高速增长,这一“旧常态”具有必然性、规律性。但到了现在,由于总量基数太大、人口资源环境倒逼、刺激政策弹性下降、国际环境日益严峻,后工业化叠加低速城市化,高速增长下一个台阶也是必然的。
所以,无论是经济增速下滑,还是旧式产能退出、旧式生产关系破除,以及随之而来的失业率反弹、不良贷款攀升,既不能被扣上“不好”的价值判断,也不能被加上“不愿意”的主观臆断,而要认为是正常的、合理的现象。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果断开启以居民和企业“去杠杆”为主的旧式产能清退进程,尽管这期间经历了失业率10%的阵痛、160多家银行破产,以及占领华尔街等社会问题,但这一“破旧立新”的过程,为新一轮技术研发(页岩、3D打印、互联网智能等)和新式产能周期的到来“腾出了笼子”。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保持经济稳定增长”、“积极发现培育新增长点”位列2015年经济工作的前两项,还提出“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财政政策要有力度”。很多媒体和业内人士据此认为,“保增长”和培育新增长点需要财政金融政策的支持,货币政策新一轮全面宽松已到来,各地或又将迎来新一轮上项目的热潮。各地也正在如火如荼地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诸如云计算和物联网、移动互联网、互联网金融等等,成为各地方相继追逐的发展对象,马云成了地方政府座上宾。
这事实上又是旧常态下的思维模式,特别是2008年以来的危机救助模式、政府作用能力模式。目前,银行进入新一轮不良贷款爆发期的观点已经得到确认,尽管失业率在2014年并没有反弹,但随着经济持续放缓,失业率上升将是大趋势。2015年,随着各项改革逐步深入,无论是金融风险,还是失业率,都有可能快速爆发或上升。因此,托底经济非常重要。同时,发现新增长点、向新常态迈进更重要。新增长点的发现,并非像过去那样,由政府主导去发现和培育、制定规划、建设产业园区等,而是放权给市场,激发市场的创新活力,让市场去发现和形成新的增长点。政府所要做的,是营造有利于市场主体创新的宽松政策环境。
此外,去年下半年以来,大宗商品和国际原油价格大跌,这又充分告诉我们,躺在资源红利上易于滋生“不思进取”的惰性。这样的国家经济发展模式,不仅会扼杀创新激情,市场活力越来越弱,而且其资源优势迟早会被他国技术创新所取代,页岩气将在未来取代原油就是这个道理。因此,我们必须抓住大宗商品、能源价格下跌的宝贵改革窗口,推进资源价格市场化改革,倒逼旧产能退出,这不仅能为新经济腾出空间,更能去除对低成本资源的依赖性,真正激活市场活力,最终走上技术原创立国的发展战略。
未来,向新常态的“稳态”过渡将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同时,新常态更多是一种趋势,最终效果取决于改革的决心和推进的力度。如果说2014年是新常态元年,那么2015年将是改革承前启后之年,也是向新常态迈进的“攻坚之年”。在新常态还未定型,而经济下滑压力较大需要稳增长的大环境下,旧式生产关系自我革命的阻力也不容小觑。因此,要慎防新旧常态共存过程中的浑水摸鱼现象,以至旧模式复归、新常态打折扣。因此,现在尤须彻底摆正对新常态的认识,以“三个敢于”(敢于担当,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的魄力向“新常态”过渡。
(作者系深圳市房地产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