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章的身上,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世界上有一种人:命运女神的宠儿。
15岁考入复旦少年班,没毕业就出国留学。20岁在美国拿到计算机硕士学位,那一年,是1989年,大多数国人还不知道电脑为何物。
10年后,作为携程“四君子”之一,创立携程。2003年携程上市,他成为亿万富翁。在这个时代,财富与成功企业家的身份并不稀罕。罕见的是,2011年他拿下了世界名校坦福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
在学生与学者身份上的进与退,与作为携程掌舵者的企业家身份的退与进……进退之间,梁建章似乎还在寻找自己人生最大的价值点。
强力回归
在觉得“看不到竞争对手”的2006年,梁建章觉得“人生还能干点什么其他的事”,卸去携程CE0职务,赴美攻读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博士。
当时携程在国内在线旅游业的霸主地位无可撼动,艺龙一直被携程压制,去哪儿网初创不久前途未卜,同程和途牛等都还处于草根创业阶段。
不过,当领头羊打瞌睡的时候,竞争对手却借中国互联网产业迅猛发展的东风而野蛮生长。2013年,创新几近停滞的携程,遭遇来自竞争对手的“群狼”攻击。当年3月,主要身份是人口研究专家、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教授的梁建章,被携程董事会重新任命为CEO,回归携程。
采访梁建章之前,有人用“孤傲”二字来形容对他的印象。不过,当记者走进他在上海福泉路99号携程总部办公室开始专访时,记者发现他并非不善辞令,他只是不喜欢说废话。他的大脑似乎总是处于超级运算状态,只对问题的核心和实质进行反应。据说他回归后有几次开会,有人汇报工作讲空话和套话,被他打断叫停,令发言者几乎下不了台。
对于结束北大教授课程,回归携程的原因,他向记者坦言,随着网络和搜索引擎的崛起,很多人通过网络来搜索关键字的机票、酒店信息,这一部分携程一开始没有太多重视,没有做到行业的领先,在移动互联上的创新也不足。
携程内部员工对梁建章的评价是:讷于言而敏于行。他回归后,公司最大的变化是,许多问题再也不是“议而不决”,而是能够“当场拍板”。他一改此前携程在产业布局和并购上“温吞吞”形象,回归不到一年,就启动和投资了几十个项目。
2014年5月,携程在途牛美国上市前夕闪电出手,以1500万美元持有途牛超过3%的已发行股票。携程投资同程则更富戏剧性。2014年4月16日,艺龙和同程在北京举行“艺起同行”发布会,宣布两家联手,共同御敌,目标直指携程。但半个月不到的4月底,携程宣布以超过2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同程约30%的股权,同程转投携程怀抱。
这就是梁建章的商战风格,思定之后,行动“快、狠、准”。对于艺龙、去哪儿等竞争发起的价格战,他采取了“血腥”的方式迎战。他撂出的狠话是,“对待非理性的对手只能用非理性手段。”
二次创业
谈到回归两年后携程的改变,梁建章总结为“三化”:移动化、平台化、重塑创新文化。梁建章大刀阔斧,在携程内部实施“拇指+水泥”战略,全面拥抱移动旅游时代的“二次创业”。
梁建章亲自带领一支团队发展移动业务。“无线是一个几百人的大团队,现在全公司都围着他们转。”梁建章的目标是,携程们的手机应用应该是全世界最领先的,从产品丰富度、设计、客户体验来说“都要最领先”。
在公司的发展战略上,梁建章则力推“双平台”战略:携程内部形成众多拥有创业与创新单元(主体)的平台;携程网则要成为覆盖旅游全产业链的一站式服务平台。
“整个公司要变成很多小的创业公司,让员工有创新的激情和条件。”梁建章的做法是,每个产品或者新业务、新项目都有自己独立的职能,赋予决策权,同时还有资金支持、激励机制。各事业部下也成立小团队,拥有更多的自主权、能动性、容错空间去快速推出创新产品。
在打造携程一站式旅游服务平台化上,无论是对一嗨,易到的投资,还是对同程,途牛的入股,以及吸收全球最大在旅游公司Priceline的资本,梁建章均是以自身平台为基础,接入更多外部产品,为消费者提供吃、住、行、游、购、娱的全产业链布局,提升产品丰富度和价格竞争力。
人口经济学
相比在谈论携程发展时的惜字如金,梁建章在自己作为学者身份研究方向人口经济学上,则愿意开口得多。他还出版了专著《中国人可以多生!》。
在美国念完博士之后,他师从美国人力资源经济学权威Edward Lazear和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Gary Becker进行研究。研究重点是人口与创业、创新的关系。他的研究显示:未来几十年里,中国的人口结构会出现巨大变化,拖累经济和社会的发展。
“中国的人口问题不是太多,而是生育率已经过低。我们的研究显示是1.4,这个生育率在全世界都排在末尾。”在他看来,这么低的生育率,会引起非常典型的倒金字塔型结构,人口结构严重老化,对整个经济的活力会产生重大影响。
他认为,中国人口结构的老化程度跟现在的日本差不多。即便中国要爆发出“盛世”,也要被人口结构给打断了。梁建章分析了世界上几十个国家的数据发现,越是人口老龄化的国家,创新的质量就会越差,创业活动和活力越少。
“中国不但应尽快全面放开二胎政策,更要在不久的将来全面放开生育政策。”他一直在各种场合公开呼吁。
对于携程,他定下的目标是,在2020年市值达到300亿美元。但在记者看来,对于他个人内心来说,如果因为自己的研究,推动了中国的人口政策的改变,他也许会更开心。
记者问,如果到年老时用一句话来总结一生,他希望是什么话。
“除了做一个成功的旅游公司之外,对人口经济学有比较创造性的研究。”梁建章回答道。
记者问及另一个问题,他钦佩的人是谁。他给记者的答案是:弗里德曼和李光耀。
而在携程一枝独秀的2005年,面对几乎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我儿子的父亲”。
不同的回答,或许就是梁建章这十年人生进退间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