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眼

  ⊙本报记者 于斐

  “当每一个生命都处在强大的服务企业的关注之下，真实事件和暗中摆布事件之间，也不复存在差别。当人们再也分不清纯属巧合的事情和预先付款交办的巧合，就不再存在冒险，成败中的自然和人工的差别了。”——《人精有限公司》波兰/斯坦尼斯拉夫·莱姆著

  在这本伪装成书评的小说中，莱姆勾画了一个完美的世界：你生命中的所有偶然，邂逅，意外都可以通过订单的方式从跨国公司订购。在后商业社会，能用钱购买的东西太不稀奇。街角的偶遇，改变命运的人生转折，惊天动地的灾难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才让人觉得不枉一世。而这些，都是可以订购的——假如你掏了钱，那么“所有的偶然都将是必然”。

  确定的偶然，多么迷人。

  偶然的设定，最令人心驰神往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想想演艺圈，投资圈那些所有为了分手的牵手。每个人都能预测出一个确定的结果，可虚虚实实，遮遮掩掩的各种消息让整个过程跌宕起伏，以至于每次的“预料之中”都能变成一场全民狂欢。

  另一个有意思的概念设定来自英剧《黑镜》。谁能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呢？你的潜意识。在电影中，人类的意识副本被训练成24小时全天候待命的奴仆，准确预知主人的喜好，提供无死角的贴心服务。消费者很是开心，完全忽略了被虚拟空间禁锢的自我意识，安然享受每一杯完美比例的咖啡；几百年来商家殚精竭虑的努力就这样实现了。大概在不远的将来，万能的朋友圈不仅能告诉我送出了多少个赞，也能提炼出一份完美的意识副本，按需发货，在合适的位置放上合适的广告。

  私以为《黑镜》不是一个反科技的寓言，而是一个变态的广告，恐怖却动人。对于新技术，我们缺少的不是想象力而是实践应用的能力。比如业已失败的谷歌眼镜，糟糕的用户体验姑且不论，消费者对于这种模式的先天反感早就为最后的滑铁卢埋下了伏笔。我们的确渴望炫酷的科技应用，但就如几个世纪前一样，我们仍然像害怕电灯泡一样害怕新技术。正如被多番演绎的特斯拉和爱迪生，传说中的大发明家爱迪生被证实是一个手段恶劣，心思恶毒的推销员，而真正的终极geek特斯拉生前却一直纠缠在债务的泥沼里，被职业经理人爱迪生各种暗算。史实一出，愤慨者众。可是，谁说推销员做的贡献不比发明家大呢？发明交流电的是特斯拉，但是推广工作却主要是由爱迪生完成的。无论如何，在摩尔定律的时代，速度就是一切。今时今日的马克斯，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将爱迪生和特斯拉的意识形态融合：有特斯拉的技术范，亦有爱迪生的自我推销术。

  推销员就像是一个带有bug的“意识副本”，通过试错的方式不断的升级进化，创造你的需求，预知你的需求，引领每一轮的消费狂欢。然而尽管我渴望“副本”的无微不至，但能够订购的偶然还是更让人心驰神往。所以，主打“突发新闻”的媒体和专注“按需发货”的商家，谁才会是我们的救世主呢？或许，强强联合才是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