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雪
“富不过三代”现象,中外皆很普遍,只是说法不同。葡萄牙人说:富裕农民,贵族儿子,穷困孙子;西班牙人说:酒店老板,儿子富人,孙子讨饭。德国人则以“创造、继承、毁灭”来概述父子孙三部曲。但是,打破这个魔咒的家族也不鲜见,这些长盛不衰的家族靠的就是尚俭行俭!
能奢不奢而尚俭行俭是一种美德,是一种智慧,是一种境界!
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曾国藩亦相亦将亦师,被视作近于完人。表现之一是他掌控、支配、管理巨额资产财富,有条件铺张浪费大手大脚花钱享受,却言行一致尚俭行俭,恪守理性、简朴的生活。曾在缔造、统帅湘军与太平天国对阵的十多年间,经他手批放出去的银两达三千五百万两之巨,他如果像今天的某些国企长子巨蠹们处心积虑或稍微动一下歪心眼儿,就可上下其手、左右倒腾把公款转移、划入自己或圈子内家人亲朋的小金库老鼠仓,可他没有。这不是他不敢不能,而是他的思想观念使他不愿贪拿多占。曾一生信奉十六字箴言:“家俭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他曾对女儿曾纪芬言:“吾辈欲为先人留遗泽,为后人惜余福,除勤俭二字,别无他法。”他在家书中多次告诫弟子众人:“要实行勤俭二字。内间妯娌,不可多讲铺张。后辈诸儿,须走路,不可坐轿骑马……勤者生动之气,俭者收敛之气,有此二字,家运断无不兴之理。”
曾在京城时当的是穷官,常常寄银两至家;当湘军首领时,寄至家的银两却少于从前,就与他一贯信奉的“奢侈的生活环境不利于子孙的成长”观点有关。赠金不如赠言,寄银更要寄书,他在家书中反复宣讲他的勤俭观:“凡世家子弟,衣食起居,无一不与寒士相同,庶可以成大器。若沾染富贵习气,则难望有成。”“吾不欲多寄银两至家,总恐老辈失之奢,后辈失之骄,未有钱多而子弟不骄者也。”曾统领湘军期间寄至家中的银两少了,而他却鼓励部下放手撒钱,救助遭受战火蹂躏的百姓。
近几十年来,李嘉诚是全球最富有的人之一,是货真价实的亚洲首富、华商精英,他曾获英国王室授以爵位,法国政府也曾颁发荣誉勋章给他。但生活、工作中的李嘉诚,却是衣着普通,戴着廉价手表,长年和家人住在一栋两层小楼里。在饮食上,他给自己定的标准是一菜一汤,或两菜一汤。作为10家公司的董事长或董事,他每年能拿到丰厚的董事薪酬,但他把这些钱都归到公司账上,全年只拿5000港元,因而他的消费水平尚不及打工的白领。在他的办公室、会客厅里,几乎没有什么太值钱的装饰和摆设,一个普通的皮座椅,他一坐就是20年。更可贵的是,他很注重把这种俭约意识传递给儿辈。乘飞机外出,他和夫人坐头等舱,却让儿子们坐普通舱。他还现场告诉泽钜、泽楷两兄弟:你们现在尚未成年,还没有创造收入,理应坐普通舱。他送儿子去美国留学,只支付学费和基本生活费,所以泽钜在留学期间曾有去麦当劳打零工的经历。李嘉诚的尚俭意识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他脑子中固有的,他曾在《上海证券报》“财富”版发表“中外贤达皆我师”,畅谈中外贤达对他的影响。
在山东滨州,有一座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的杜家大院,距今已有400多年。杜氏是官宦世家,400多年来传承下来的修身治家内容很多,主要有“不优不仕”、“优亦不必仕”、“贫贱有余乐,富贵不堪忧”、“俭以涵养性情、虚心持重”等等。杜家《家塾绪语》有言:“饮食宜素,衣服宜朴,不独取俭而已也。肠胃无膏脂之塞则清,虚自来;身体无华美之文则直,诚益积。”“自处小,故视物为大;自恃轻,故见世为重。”杜门众人可谓深得中华养生文化之三昧也。
践行俭约的生活方式不仅只为节约钱财,更是养心保身的不二法门,这不独杜门一家之见,现在,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了这一层深意。十多年来,最积极倡导推动车改的人物无疑是全国政协委员、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叶青。他的车改理念,不仅只是为俭约财政资金,更是在提倡过一种于己有利、于社会有利的健康、理性的出行生活方式。他积极推动所在单位的车改,按照规定每月可得2000元车补,他却只要500元。他概括他的出行理念是:3510,即,三公里以内的路程必以步行,绝不驾车;五公里以内骑自行车;十公里以上路程才开车。驰誉全球的华人影视大明星周润发外出也常常偏好乘地铁或步行,可他节约的自有钱财,而叶青则不同,叶青俭约的劳动者纳税人的钱财。近山而不枉烧柴,近河而不枉用水,进入体制内成为一位公仆,完全可以合法合规、也可以名正言顺多领多得车补款项而拒绝多领多得,显然,其人生思想境界要高尚、珍贵得多,更使那些不优而仕、尸位素餐、挖空心思大吃空饷者无法相比。
欧美社会早就普及了家用轿车,已走入后汽车时代,但今天大多数人皆认同并践行步行或骑自行车出行的生活方式。那么,面对如今各大中城市私人小汽车泛滥成灾之势,大多数国人何日才能去奢从俭、来个弯道超车,跟上欧美社会大众的后汽车时代的生活方式呢?看来比较难,恐怕要花很长的时间。靠穿金戴银以增添内心自信是迷思,靠坐骑炫富以提升社会地位是邪路,笔者希望这个转轨过程尽可能快一些。
“富不过三代”现象,中外皆很普遍,只是说法不同。葡萄牙人的总结是:富裕农民,贵族儿子,穷困孙子;西班牙人的说法是:酒店老板,儿子富人,孙子讨饭。德国人则以“创造、继承、毁灭”来概述父子孙三部曲。但是,打破这个魔咒的家族也不鲜见,这些长盛不衰的家族靠的就是尚俭行俭!
(作者系投资人,知名财经专栏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