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琨

  在“黑暗森林”或灰度世界里，“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最大的障碍，傲慢才是”。如何把一种新的灰度意识植入华为团队，是任正非始终关注的焦点问题。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最大的障碍，傲慢才是”。“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在森林中带枪的猎人……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而且，“毁灭你，与你何干？！”科幻小说《三体》中的这句名言，不由得让人动容。

  雷军看完后感叹，“这不仅仅是本科幻小说，本质上是部哲学书，讲宇宙社会学，其中提到的黑暗森林降维攻击，尤其深刻。”傅盛说，《三体》“几乎帮我建立了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观和科学观。站在一个更高维度看问题，我总结为‘升维思考，降维打击’。比别人更高的维度想清楚方向，执行的时候比别人更凶狠。”

  雷军抓住了两个关键词“黑暗森林”与“维度攻击”。黑暗森林的提法，无非是借用了“灰度”或“混沌”的说法。维度攻击，则区分了升维攻击与降维攻击两种情形，把层次引进了时空。傅盛的“升维思考”与“降维打击”，则更为具体抓住了认识灰度和在灰度的世界里实施攻击的制胜点。可惜，这个概括与“站在月球看地球”一样，这里的“维度”是空泛的。需要进一步明确“升维”和“降维”的实战意义。

  当我们拨出科幻小说的独特词汇，剩下的就是灰度混沌，以及在灰度混沌的世界里该怎样把握方向求生存的问题。任正非很早就把灰度引进企业经营管理。在华为一路向上时，他就提出“管理的灰度”；当华为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终于登顶，他干脆就提出“灰度领导力——管理者的必备素质”。看了《三体》，可能更会直观地体会任正非“胜心为患”的心境。

  按黑暗森林的法则，华为登顶也意味着被毁灭。所以任正非一次次地问：下一个倒下去的是不是华为？如何把一种新的灰度意识植入华为阳光灿烂的团队，这是任正非一直关注的焦点问题。

  企业运势犹如走钢丝的平衡，那不是按既定模式或套路完成的，而是在混沌、颤抖中把握节律和平衡的实际体验，是很多尝试和失败的精华。你或许会感觉到某些东西在那里，但它难以捉摸，更无法指出、描述。任正非把这种状况叫做“灰度”：“坚定不移的正确方向来自灰度、妥协与宽容。一个清晰方向，是在混沌中产生的，是从灰色中脱颖而出，方向是随时间与空间而变的，它常常又会变得不清晰。并不是非白即黑、非此即彼。合理地掌握合适的灰度，是使各种影响发展的要素，在一段时间和谐，这种和谐的过程叫妥协，这种和谐的结果叫灰度”。

  任正非的灰度，是一种世界观、信念、生命法则。当任正非说灰度领导力时，他是在描绘一种赤子之心：那是一种如婴儿般素直纯粹，开放、妥协、包容、接纳所有的新发生。那是一种随顺自然而产生的自主意识的积极状态。

  我在本栏上期《华为芭蕾脚：诉说中国梦的故事》中提过，任正非借一双芭蕾脚想告诉世人和华为，奋斗者要活下去，有三个化身：负重前行的骆驼，一身绝活的狮子，素质纯粹的赤子。信奉“你应”法则的骆驼，处于奋斗者的第一层楼；信奉“我要”法则又有了无数绝活的狮子，是奋斗者的第二层楼；而信奉“我是”法则的赤子，则是奋斗者的第三层楼了。这三层楼，构成三个观察世界和改变世界的维度。

  马斯洛晚年接触了东方文明，认识到需求理论中的“自我实现”为人的终极目标错了！他于是修改补充，提出了人类需求的六层次说。他认为：“缺乏个人超越的层面，我们会生病、会变得残暴、空虚，或无望，或冷漠。我们需要‘比我们更大的’东西，激发出敬畏之情，找到生命的归属。”

  马斯洛试用不同的字眼来描述新加的最高需求：超个人、超越、灵性、超人性、超越自我、神秘的、有道的、超人本(以宇宙为中心)、天人合一等等……马斯洛将“高峰经验”及“高原经验”放在这一层次上。

  生存安全需求，是人生的第一层楼；爱与归属、受尊重、自我实现，为人生的第二层楼；自我超越的灵性成长，则为人生第三层楼。在急速多变而又混沌灰度的世界里，想要生存，必须“升维思考”，从一层楼、二层楼、三层楼的视野看世界看商业，并且由上而下“降维贯通”！无论视野多高，生存贯通都是必需的。

  还以芭蕾舞者说事。无论舞者的心境有多么专注和清静，双脚在物理上的磨砺还是必需的。一旦停止磨砺，你在那里只注重心性，你就是空转，你就会被观众赶下台去。观众、客户、社会、人类、自然，注定是“没有良心”的。他们不会记住你过去的好，只会记住你当下的非！所以，“降维贯通”很重要。

  “升维思考，降维贯通”，或许这就是今天在黑暗森林或混沌灰度里求生存的法则。在黑暗森林或灰度世界里求生存，人们亟须一刻接一刻的“照镜子，观自己，转心智”。需要一刻接一刻地“升维思考，降维贯通”。

  （作者系五洲联盟商学院执行董事，百年企业研发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