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豫：

  撤离卡通 走向抽象

  ⊙记者 曹原 ○编辑 陈羽

  从巴塞尔艺博会回来以后，付豫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把“卡通”的东西摈弃掉。

  迅速建立起符号化标识，对于年轻艺术家来说并不算太坏的事，付豫很早就做到了。他的创作并不晦涩，甚至多被观者极其容易的一眼理解成“卡通一代”：常设的兔子形象，艳丽的色彩，以及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

  在参加了两次有关“卡通一代”的展览后，付豫主动把自己从中撤离了出来，他很快意识到，“卡通一代”或许是个分支，但绝不能成为终生追求。

  从题材到图像，付豫开始慢慢消解过去太强的印记，不断地在画面上进行破坏，逐步走向半抽象化，这种“破坏”是付豫对自己更长远艺术道路的一种确立，毕竟对于已过了而立之年的付豫来说：不破不立。

  被误解的“卡通”？

  嘴巴始终闭合、面无表情的卡通兔是付豫作品中最常设的主角，“我画中的形象不会有明显的表情指代，并非喜怒哀乐形于色那么直白，事实也并非如此，并不是开心就笑，伤心就哭。”

  或戴着面具，或被包裹成其他形态，尽管形象为卡通，画面却并非给人一种“傻白甜”的可爱感，反倒因为色彩的艳丽与暗淡，构成了强烈对比，肆意挥洒的笔触更打破了平涂式的洁净画面，与果冻式的卡通画面给人的唯美、精致、愉悦感不同，付豫的卡通形象下，给人一种残酷和伤痕的东西。

  受早期 “卡通”浪潮的影响，以四川为首的西南年轻艺术家中也出现了一批卡通式绘画。与普遍停留在图像描绘和媚俗趣味上的平涂式卡通不同，西南艺术家的卡通风格主要重视精神层面的表达，例如熊宇、李继开、高瑀等，与其说“卡通一代”被定义为个人情绪的无病呻吟，西南艺术家的作品多在述说一代人的成长经验。

  付豫认为这种共性并不难理解：“比如像我是川音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的，我们油画系是综合训练，除了油画还兼修版画、行为、影像、观念摄影以及雕塑，与单纯油画系出来的学生不一样，当你在这些形式都走过一遍再回过头来画架上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也造就了整个西南地区艺术家在架上的跳跃性。”

  从付豫的画面中可以看到，肆意挥洒的笔触代替了整洁干净的平涂，暗淡与绚丽的强烈对比，代替了果冻式的原色，即便是一些颜色愉悦的画面，被重置的童年景象反映出的伤残，也与色彩和卡通形象带来的可爱感形成强烈反差。

  比如木偶系列作品中，戴上面具的卡通兔已快失去辨别，观者从呆滞的眼神中能看到1000个哈姆勒特，被线操纵的木偶四肢呆板，站在假山石意味的台座上直视前方。付豫在这一系列的作品中选择大量留白，人物背后的背景色好似未完成，“我比较喜欢中国传统书写的方式，比如挥洒、留白等，想让人们关注到背后的内心。”

  这背后的内心具体如其在日记中写到的那样：“长大了一点。我可以很自然地随着线舞动了。我很乖巧吧！不仅如此，我还学会了忍让，不为小事反抗了，我相信我是明智的。日子算是平静，只是偶尔在他们指挥累了的时候静静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发呆，想想那片灰色的云什么时候飘走？”

  在“图鸦”的方向上消解过去

  尽管付豫多次强调自己创作是要跟着感觉走，但和对自身规划更为清晰和明确的这一代人一样，付豫在建立起自己的“符号”后很早便开始思考“后劲”。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这也是对自己艺术和作品的态度问题，我想想如果自己60多岁的时候还在画这些卡通的东西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也是造成很多艺术家今天后劲不足的原因。”

  在离宋庄艺术区不算远的一个小区内，付豫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两居室内完成生活起居和创作，或许正是与扎堆抱团的创作环境的刻意远离，付豫不想趋同和流俗的艺术理念才一步步逐渐完成。

  “我定位的是‘图鸦’的方向，现在就是慢慢在画面上进行破坏，有一些遮盖和涂改，在往‘图鸦’的方向尝试，慢慢消解过去给人们的固定画面感，从题材上慢慢扩大，走向半抽象化。”年轻的艺术家坦言，这是目前他给自己的定位，还没有与过去脱得特别开，还在慢慢推进。

  这个从各个方面都打破过去固定样式的“图鸦”系列，让付豫费尽心思。

  受到商场橱窗和展厅玻璃窗的启发，付豫发现人们在通过橱窗看里头时，自己的影子也会投射在玻璃上。“图鸦”系列作品都是由两层组成，先在布面上完成一层创作，再通过从厂家定做的玻璃纤维网格完成第二层创作。

  “图鸦”系列早期的作品看得出是从付豫得心应手的日记系列简单演变而来，布面是身穿制服的兔子坐在车上，网格上是图文并茂的日记。到后来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前后两个画面又组成了一个新的视觉体验，如《NO.4-爱丽丝的兔子》中，布面上被放置很大的蘑菇，以及用废旧画布缝制而成的兔子，场景让人联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前景网格中三三两两的人群和猫好似各怀心事，有心无心的站在这一幕孤独的戏码前。

  根据每幅作品布面要求不一样，每一次网格的尺寸和孔的大小也不一样，网格上作画的难度很大，整体十分难把控，修改起来也非常困难，几乎需要一次性完成，付豫看中的，也是这种难以把控所带来的未知效果。

  在还未完成的新作中，已经能够看到付豫在画面上所做的遮盖和涂改，对于网格上的创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画面开始从过去具体的形象逐渐走向涂抹，但画面传递给人的，关于这一代人成长经验却无法抹掉。

  真实的“自我”

  除了架上作品以外，付豫还做了一批雕塑，放弃了他最擅长的色彩，付豫反倒坚持让木雕保持木头本身的原色和纹理，“我不想把它当成玩具，木头本身有自己的纹理很漂亮，不想被遮盖，想要保持一种淳朴的效果。”

  再谈“卡通一代”或“残酷青春”难免流俗。以个人情绪发散开的，是一直伴随着一段成长时期的那些关于伤痕、残酷的东西，成长过程中特有的骚动，是一种梦想和逃避相结合的产物，感怀的对象各有不同，落到实处无非也就是关乎恐惧、无奈、迷失、物质、焦虑、疏离等关键词，这种小情绪的宣泄或许看来任性，但他们关注自身生活、周遭环境、所处社会而来的感受起码真实，“自我”是每个时期的艺术家都关注的东西，只是日新月异的社会环境所给的补给不同，年轻艺术家的“自我”，至少不是再阐述上个时代的虚假者，而是现实社会真实自我的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