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锦秋

  《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简称《指导意见》）提出,“在少数特定领域探索建立国家特殊管理股制度”。笔者查了一下，2013年《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就提出“对按规定转制的重要国有传媒企业探索实行特殊管理股制度”,这次《指导意见》所指“在少数特定领域”是否仅指“重要国有传媒企业”还不明朗，笔者认为或许其范畴要超过“国有传媒企业”，即可能在较广一些的范围来探索国家特殊管理股制度

  国家特殊管理股制度，主要包括“黄金股制度”和“一股多权制”，“ 黄金股制度”是指政府只持有一股（或少量股票），但在某些特殊事项上享有一票否决权；“一股多权制”则指一股享有若干表决权，也称多权股，国外的双层股权结构中的B类股就属此类。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英国保守党的撒切尔政府在推行国企私有化时，由于部分国企关乎国计民生与国家安全，为了不使政府退出后出现难以控制的复杂局面，英国政府创造了“黄金股”这一特别股份形式，并制定了相应的章程，规定政府的“黄金股”享有以下权限：限制特定个人持有股份；限制处理有关的集团资产；限制有表决权的股份发行，列举董事的任命条件等。当然，政府的否决权也有其适用范围，对企业管理层人员任免、企业生产经营管理与分配等一般事项，“黄金股”就不享有否定权。

  黄金股是政府与企业之间达成的契约，企业同意将某些权力让渡给政府。因此，与其说黄金股是一种股权，不如说就是一种公权力。和优先股股东一样，“黄金股”股东没有普通股的投票权，通常也没有股票收益权，最关键的特殊权利，是掌握着公司一些重大经营决策中的“一票否决权”，也就是公司所有股东在股东大会上就某重大事项表决同意之后，“黄金股”股东对此仍然可以否决。这种否决权主要体现为事后否决。“黄金股”依据章程对股份制企业行使管理控制，即使国企股份全部转让变为民营企业，也可通过“一票否决权”保持住控制力。

  之前，我国国有企业由于国家股一股独大再加上国有产权虚位，导致内部人控制，不仅影响企业经营效率，而且产生董监高职务腐败等委托代理问题。假如国企改革引进黄金股制度，当可产生不少制度红利。政府要控制企业，不再需要持有50%以上的股份，只需持有一股黄金股即可。比如传媒企业设置黄金股，就可确保正确的舆论导向。另外，国家股退出国企仅留一股黄金股之后，生产经营等全部由民营资本做主，也可极大激活市场主体的活力。

  当然，国企改革要探索“黄金股”等“国家特殊管理股制度”，眼下还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最首要的就是得加紧完善相关法律规章。《公司法》第126条规定，股份的发行，实行公平、公正的原则，同种类的每一股份应当具有同等权利；很清楚，《公司法》倡导同股同权，那么一股“黄金股”怎么就能拥有其他股份所没有的“一票否决权”呢？好在《公司法》第131条规定，“国务院可以对公司发行本法规定以外的其他种类的股份，另行作出规定”。笔者以为，这或许为推出“黄金股”等特殊管理股制度预留了法律空间。既然2013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开展优先股试点的指导意见》，由此推出了与普通股不同的优先股，那么今天国务院也可根据第131条规定，出台 “黄金股” 等国家特殊管理股的相关制度规定。

  需要提醒的是，探索“黄金股”制度，要防止走向一个极端，那就是政府“黄金股”在企业中的权利无穷大。欧盟委员会就认为，黄金股机制会挫伤投资者的投资热情、妨碍资本自由流动，曾针对多国的黄金股机制向欧洲法院提出诉讼；只有黄金股制度对政府的特权做出了明确的限定，包括明确黄金股的权利内容、适用范围、到期期限、执行程序、争议解决方法等，才能得到欧共体法院的支持。为此，我们在制定“黄金股”制度时，尤须对黄金股有哪些权利作出明确规定和约束，政府与企业在公司章程中所约定的“黄金股”权利，不能超越国务院相关文件规定的边界；同时，还要科学设计“黄金股”的行权主体，严格防止公权部门化或公权私用。

  （作者系资深经济研究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