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公开的秘密——全球银行业的诈骗阴谋》

  ⊙朱伟一

  自巴克莱银行以及十家欧美金融机构操纵LIBOR丑闻在2012年夏天被曝光以来，美国、欧盟、日本、加拿大等多国监管机构先后介入调查。那些陷入丑闻的国际大银行与美国监管当局达成的和解费高达400亿美元，这还不算要向其他国家监管机构支付的金额。巴克莱银行首席执行官鲍博·戴蒙因此辞职。今年6月底德国检察官在调查德意志银行员工在LIBOR操纵案中的个人责任，有报道说有可能对其提出刑事起诉。《公开的秘密》（Open Secret）这本揭开LIBOR面纱的新著，揭露了不少内幕。

  LIBOR是英文“London Interbank Offered Rate”的缩写，意为“伦敦银行同业拆放利率”，是英国欧洲美元市场上的英国同业交易美元存款的利率，为美元、英镑和日元等货币定下参考汇率。LIBOR每日波动确定，短期贷款可以通过调期借力LIBOR。此外，学界的观点是，借款超过100万美元，采用LIBOR已成为常态。美国次级债中的近一半产品也以LIBOR为参考利率。约有360万亿美元的资金的回报取决于LIBOR。欧美国家很多人都受LIBOR的影响，住房抵押贷款以及学生贷款都受LIBOR的影响。

  凡事涉及金融就有神秘感，LIBOR焉能例外。其实，影响力巨大的LIBOR，其生成的简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每日上午，最多不超过20家的大银行报出自己的拟用汇率。在一间小屋内，路透社的两位年轻人整理所收到的信息。去掉25%的最高利率和25%的最低利率，取其中间报价，便形成了当日的LIBOR，用于隔夜拆借或12个月拆借的贷款。银行发放贷款时，信誉好的客户借款的利率是LIBOR再加0.5%，如果是风险较大的次贷贷款，则是LIBOR再加六个百分点。

  LIBOR名义上归英国银行家协会（British Bankers’ Association）领导。1969年，设在伦敦的汉诺威制造有限责任公司（Manufactures Hanover Limited）为伊朗国王巴列维提供了8000万美元贷款，伦敦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跨境交易国际中心开始崛起。1984年，英国银行业协会开始推出LIBOR。在2008年之前，LIBOR的运行一直还算顺利。但在2008年1至4月间，有人发现各大银行所报的LIBOR利率偏低，至少低了0.2%至0.3%个基准点。0.3%个基准点表面看起来上不高，但各种业务中换算起来到达数十亿美元。事后发现，早在2004年、2005年，大多是交易员在为自己牟利而操纵伦敦市场的LIBOR。这下，对国际金融界的震动可不小。

  LIBOR受到操纵，不仅英国银行协会有责任，英国央行也难逃其咎。美国前财政部长蒂莫西·盖特纳一再告诫英国央行行长，务必加强对LIBOR的监管。可英国央行对此置若罔闻，英国人一向对金融的把控很能力自视甚高，对银行放任自流，甚至推波助澜。2008年10月，英国银行的第二把手保罗·塔克（Paul Tucker）授意巴克莱银行报低利率。事后塔克矢口否认有此暗示。但《公开秘密》一书中有份备忘录，出自巴克莱银行首席执行官鲍勃·戴蒙之笔，记录了戴蒙与塔克的电话交谈，也记录了塔克的意思。业界无人不知，戴蒙与塔克表面上称兄道弟，但背后都防对方如防贼，相互算计，相互提防。这份备忘录就是一份明证，戴蒙当时就知道，LIBOR是一颗定时炸弹，否则不会留下这份备忘录。

  严格说，LIBOR由英国银行协会负责，不受任何政府机构负责监管。当然，即便有政府监管，恐怕也难以防止各种欺诈行为。美国证券发行有证交会监管，但也并没有能阻止各种违法行为，最后还不酿成了搅动了整个世界的金融危机？同样，英国央行正式过问LIBOR后，也还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今年7月，英国央行召集银行界和监管机构人员开会，终于开始讨论改革LIBOR大计，但各方各有主张，莫衷一是，会议不了了之。有与会者提议，让更多的银行参加报利率，但遇到强大的阻力。再则，也并不是所有银行都愿意参加利率报送的，如果没有操纵的好处，对银行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有人提议，不妨推陈出新，以其他安排取代LIBOR，但这么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时间还真拿不出什么能被各方认可的替代办法来。

  在互联网时代，纸质媒体仍然其特殊的重要性，尤其在学术理论界，互联网新闻无法代替，纸质学术文章也无法取代。据《公开的秘密》披露，先是有一篇学术论文质疑LIBOR，因为各大银行所报利率过于接近，而且各大银行的风险水准也过于接近。但此类专业文章阅读范围过于狭窄，社会影响很响很有限，直到《华尔街日报》发过一篇质疑文章后，各方闻风而动，连各大银行所报利率也开始上调。

  末了，还想说会所《公开的秘密》的作者埃琳·阿维朗德（Erin Arvedlund）。他曾先后在《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当过记者。《纽约时报》是倾向民主党的报纸，而《华尔街日报》则代表华尔街的声音，而阿维朗德却可以两面跑，这一方面说明两家报纸似乎并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另一方面也说明阿维朗德本事了得，可以在老虎与狮子之间周旋。阿维朗德还写过《好到不能相信》（Too Good to Believe），揭露了麦道夫庞氏骗局幕后的故事，也是一部畅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