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而不争

  ——新生代收藏家卢慧的文人雅趣

  ⊙记者 陈君达 ○编辑 陈羽

  在人类尚处于混沌未开、茹毛饮血的蛮荒阶段，便已开始有了“收藏”行为。人类“收藏”的起源为单纯的审美，换句话说，因为人类有了审美，于是便有了“收藏”。进入阶级社会后，皇室与贵族开始拥有“收藏”的权利，在那个历史阶段，人们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收藏”，但事实上，却奠定了后世中华“收藏文化”之基础。

  随着社会制度的变迁，“收藏”的动因也在不断地改变着。“收藏”的发展除了人们意识形态上的变化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经济”。唐宋时期，收藏的观念开始被文人士大夫推崇并逐渐影响至社会大众。文人收藏是单纯的，是审美上的、学术上的需求，是基于精神层面的追求，没有刻意地去追求“收藏”所带来的名利。而如今，在新一轮“互联网+艺术&金融”的趋势下，随着收藏环境的改变，“收藏”已成为一种投资获利的手段。

  “为而不争”是收藏家的美德。在如今纷繁复杂的收藏环境下，依然能够坚守传统文人收藏雅趣的藏家是值得钦佩的，而年轻的新生代女收藏家卢慧便是这样的一位藏家。

  以茶入藏

  祖籍宁波的卢慧，已定居上海多年。尽管年纪尚轻，却已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拍场”老手了。每年的两季大拍，总能在各大拍场见到卢慧的身影，从香港到北京再到上海，不论艺术品市场是处在平淡期，火爆期，还是目前的调整期，卢慧的收藏热情始终不减。

  卢慧的收藏范围很广，藏品种类也很丰富，包括古代书画、近现代书画、宫廷御瓷、名家紫砂、文房雅玩、名庄红酒等。与很多藏家不同的是，卢慧的收藏并没有局限于某一门类，也没有特意去建立某一收藏体系，而是以一种很随意、很放松的心态去收藏与自己有缘的艺术精品。卢慧说，艺术品收藏是她的最大爱好，因爱而收藏，因此藏品是什么门类、是谁的作品都不重要。

  在卢慧的书房中，摆放着整整一柜子的紫砂壶，从明清老壶到“紫砂七老艺人”之作，再到何道洪、吕尧臣、汪寅仙等当代制壶大师的精品，一应俱全。如陈曼生、杨彭年合作的紫砂石铫式提梁壶（庞元济旧藏），顾景舟名作“藏六紫砂壶（一套）”，何道洪精品“上合桃壶”等。事实上，她最早正是因为爱茶而渐渐走上了收藏的道路。“我最初是喜欢喝茶，需要用紫砂壶来泡茶，渐渐地就对紫砂壶产生了浓厚地兴趣，开始去学习、了解、收藏紫砂壶，又逐渐发展到对书画、瓷器和文房雅玩等艺术品的收藏。”卢慧说。

  在卢慧的紫砂壶收藏中，“陈曼生铭紫砂石铫式提梁壶”堪称是她收藏之初的一件得意之作。该壶为曼生十八式中的石铫壶，创作于清嘉庆时期，由制壶大师杨彭年制作，陈曼生刻铭，相得益彰、古朴自然、包浆浑厚、大巧若拙、金石气十足。据卢慧介绍，此壶最早著录于清末民初海上大收藏家庞元济的《虚斋名陶录》，为庞氏珍藏，后被山东一李姓空军上校作为古董收藏，之后辗转到了宝岛台湾，并被寄存于台北故宫。五十多年后，由李家后人委托纽约著名古董商E & J Frankel Ltd.寄卖，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学者谢瑞华还为这把茗壶的传奇经历特意撰文《海外庋藏曼生壶》。陈曼生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文化名人，他在溧阳任地方官时，倾心于紫砂，他构思出样，请杨彭年等名家制壶，至今成为紫砂壶收藏市场上的难以逾越的经典标杆。正所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五六年前，老紫砂壶的市场还处于沉寂状态，在2007年的保利秋拍上，这件曾经有过多次出版著录的曼生壶仅以7万元起拍，最终以80万的价格被我购得。”卢慧说。

  收藏自己所喜爱的

  和如今大多数艺术品买家以投资盈利为目的不同，“收藏自己所喜爱的”一直是卢慧的收藏信条。卢慧的收藏既称得上“真、精、稀”，又处处洋溢着文人的雅趣。如“南宋·景德镇窑青白釉观音菩萨坐像”、清·王翚《溪堂佳趣》图、“清乾隆·青花折枝花果纹梅瓶”、清·禹之鼎《瀛亭怆昔图》、任伯年《牡丹锦鸡》图等，近年来艺术品市场上出现的一些重量级拍品，均被卢慧悉数收入囊中。作为新生代收藏家，卢慧表示，对于艺术品收藏，她从未抱有“捡漏”的心态。“每买一件东西前，我都会经过详细的研究，不仅会请教业内的资深人士，参考他们的意见，自己也会翻阅很多相关资料进行考证。凡是有过出版著录的，我都会尽量将出版物一一找出，进行比对，确认无误后，才会下手。”除此之外，卢慧在选购藏品过程中，也会十分看重来源清晰、传承有序的名家旧藏，这相当于前人及那些顶尖的收藏家已经为她把了一次关，而这样的藏品除了自身的艺术价值外，往往蕴含着更加丰富的历史信息。

  在卢慧的文房雅玩系列藏品中，有这样一枚有着不同寻常来历的田黄狮钮方章。该印章橘皮红色，石质温润凝腻，雕回首瑞狮为钮，瑞狮鬃发飘于脑后，前足挺立，嘴微张露齿，神情敏锐，雕刻极为生动，为清中期之物，后于1926年由书画篆刻名家钱瘦铁为邵洵美夫妇篆刻印文“邵洵美盛佩玉夫妇章”，属于较为罕见的钱瘦铁早年印作。民国四才子之一的邵洵美是“新月派”著名诗人，因钟情其表姐盛佩玉，将原名“云龙”改为“洵美”，以对“佩玉锵锵，洵美且都”之意。两人的爱情故事在当时颇为轰动，并于1927年完婚。作为邵洵美的好友，钱瘦铁于两人完婚之际，刻下了这枚夫妇合用章以表祝福，此印也成为一代才子佳人爱情的见证。这枚见证一代诗人爱情的田黄方章最早出现在1996年的翰海春拍上，当时被台湾大收藏家林百里以24.2万元购得。12年后的2008年，它再次出现在北京诚轩春拍上，最终被卢慧以100.8万元收藏。

  除此之外，卢慧在拍场上还经常会遇到一些有趣的遭遇。例如，她收藏有一件“清乾隆·象牙雕携琴访友图臂搁”，这件象牙臂搁其尺寸、形制和纹饰布局与故宫博物院藏“清中期象牙雕松荫雅集图臂搁”相仿，处处洋溢着乾隆时期的宫廷审美情趣，应为乾隆朝造办处牙作所制，极为珍贵。据卢慧介绍，此物曾经出现在2006年的中国嘉德翦淞阁文房专场上，委托人便是著名的台湾文玩藏家、翦淞阁主人黄玄龙，而到了4年后的2010年，它再次出现在了北京诚轩的秋拍上，令人意外的是，黄玄龙似乎对此物情有独钟、念念不忘，有意将这件牙雕再买回，于是在诚轩的拍场上便与卢慧展开了竞夺，经过几番竞价后，这件拍品最终还是被卢慧成功拍下。

  有大境界，方有大收藏，于是，能到达“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的美妙境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