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雪

  经济学是不是科学？这是经济学的哲学所要研究的课题。考察这方面汗牛充栋的研究课题，至少可以得出三种答案，一是经济学是一门科学；二是经济学不是一门科学；三是经济学是不是一门科学基本上是个伪问题。

  先说经济学是一门科学，之所以说经济学是一门科学，是因为它具有内在一致的概念体系和服从因果关系的逻辑结构，具有充分的条件符合满足科学定律的要求。从经济学发展史的角度看，有四位经济学大师为奠定经济学的科学地位做出了显著贡献，亚当·斯密以其缜密的思想为经济学设计了顶层塔尖；马歇尔以其系统的思维为经济学探索、发展了一套方法论工具；凯恩斯以其超越的眼光，把经济学从微观经济学扩展提升成宏观经济学，并提供了总需求——总供给的分析框架，使得经济学成为政府制定公共政策的必备工具；萨缪尔森这个百科全书的经济学大家，则是经济学帝国主义的设计者，他与人合著的《经济学》教科书，内容囊括了经济事务的方方面面。萨氏的经济学思想，是经济学发展史迄今最为高大的顶点。如今，与其他科学相比，经济学早已成为一门显学，几乎所有大学都开设有经济学专业科系。在公共领域，经济学家也是显要人物，经济学家是政府、企业、机构的关键角色。经济学拥有科学的资格，主要在于它能正确地描述经济世界和经济规律，能合理地解释经济行为主体的经济行为动机、行为过程和行为结果之间的因果逻辑关系，并为人们的经济决策及有效地从事经济活动提供有益的建议。

  赞同经济学是一门科学的论者，提出的理由比较集中、单纯，而反对经济学是一门科学的论者，提出的理由就显得杂乱无章、五花八门了，其中既有合理的科学性的理由，也有强词夺理，而以后者居多。历史上，反对经济学是一门科学最有力、貌似最有科学性的理由，是认为经济学无法满足一个或多个流行的实证主义或波普尔主义的评价“某一理论是否科学”的标准，但随着波普尔实证主义的衰落、失灵（即使在它更为适用的物理学领域也是风光不如以前），这些指责也日益被经济学界看得无关宏旨。还有一种反对经济学是一门科学的理由，是认为经济学没有预测功能，或者预测能力不强。她们说牛顿的经典力学、天体物理学可以预测星体运行过程，而经济学却不能预测经济活动的过程和结果。还有一种说法是，经济学是意识形态的一部分，是利益主体牟取不正当利益的工具，因而经济学不是一门科学。还有一种说法是，经济学披上了数学的外衣，滥用数学模型方程式，也改变不了伪科学的本质。

  今天，我们到底该怎么来研判上述正方反方谁对谁错、或者说谁更对谁更错呢？笔者在此试着来理一理思路。

  这个问题其实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回答。要问经济学是不是一门科学，必须先定义明确科学究竟是什么。然而，哲学家早已认识到，迄今世界上还没有或者说人类还没有发展出一个有效的标准，来衡量确定某套理论是否科学。这就是说，“科学”还处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状态。当然，这样讲也未免有些科学虚无主义的自误，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运用相对论的思维来思考这个问题，即从发展变化的角度来看问题。从科学是发展过程的角度看，经济学无疑具有科学性，不能因为它的预测功能不强而否认它具有科学性的一面，也不能滥用道德哲学话语，不能因为有人使用经济学工具和话语牟取利益而否认经济学的科学性。

  在评论经济学是不是科学时，应该首先保持客观态度和中性立场，即不对经济学做道德评判，不做善恶定性和区分。无疑，经济学家自该讲道德，但在讨论经济学是不是科学这一问题时，却不能涉及道德评判，因为科学和道德是两个问题，科学的功能是探究、定义、定性真与假，道德的功能是区分、定义、定性善与恶。不能把科学和道德这两个问题混为一体混为一谈，这就像不能把斧子是不是工具与斧子该不该被用来砍人混在一起一样。

  近250年来，从已经形成的经济学研究和文献看，在经济学领域，既有科学的成分，也有非科学的成分，甚至还有伪科学的成分，我们只能说它介于科学与非科学、伪科学之间，因此，我们只能运用其科学的成分，排除其非科学、伪科学的成分。

  看经济学发展史，我们完全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经济学正越来越接近于科学，经济学正越来越多地拥有了科学的品格。经济学的这种进步发展，理应归功于所有在经济学世界努力的人们，我想这其中也包括反对经济学是一门科学的人们，他们对经济学的批判、指责甚至挑剔、嘲讽，都是经济学进步发展的动力。

  （作者系投资人、独立财经问题观察人士、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