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进化方式与三种投资理念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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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技术派投资人其实是在应用自然选择理念，分析基本面的研究员可能在应用性的选择分析股票。我过去也是这样类型的投资人。现在，我或多或少转向了第三种理念：把任何上市公司都视作一群灵长类动物构成的群体，因此从社会选择角度来选择股票。
世上有三种进化方式，也有三种投资理念，我发现其中存在着一定对应关系。我不能判断那种更胜一筹，我只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对第三种进化方式感兴趣，也由此开始转入了第三种投资理念。
我们熟悉达尔文优胜劣汰的进化观，仿佛那是世间万物唯一的进化路径。其实不然，进化有自然选择、性的选择和社会选择三条路径。达尔文晚年有本《人类起源与性的选择》揭示了进化的第二条路径，性的选择。达尔文详细阐述了人和其他动物的某些生理功能和特征的由来并不是适者生存的“自然选择”结果，而是“性选择”的结果。雄性孔雀有个巨大而美丽的尾巴，如果你从“自然选择”的角度来看，这条大尾巴完全是一大败笔——对拖着大尾巴的雄孔雀来说，在遇到天敌逃生时，很危险；在密林中觅食时，很累赘。按自然选择的理念，具有这条大尾巴的雄孔雀早该灭绝了。可是，拥有美丽大尾巴的雄孔雀不仅生存下来了，还不断进化出更美丽更壮观的大尾巴。达尔文从“性的选择”出发，去解释了这个现象:雌性孔雀偏好具有大尾巴的雄孔雀，后者因而具有交配优势，获得了更多后代，是雌孔雀代替了造物主在选择雄孔雀，它们的选择使一代又一代雄孔雀进化出越来越美丽的大尾巴，这样才能获得交配权。那么，我们又该如何解释雄孔雀大尾巴在自然界生存中的不利作用呢？或者，又怎么解释雌孔雀为什么偏好有大尾巴的雄孔雀呢？我只能转述其他生物学家的猜测：雄孔雀的大尾巴其实是个量化指标，如果雄孔雀在森林里面整天背着这么大一个累赘，这么惹眼的一个标志，它还能觅食，还能躲过天敌的扑杀，那说明它一定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否则它不可能活到性成熟期来到雌孔雀的面前寻求交配。
这个解释及其框架一旦被接受，那我们会发现周围许多问题都可得到很好解释。亚洲女性为什么普遍喜欢脸上没有胡子，体毛不明显的清爽小男生？看看那些在中国大受欢迎的韩国明星就知道我所言不虚。对此，我只能这样理解：一个男性清爽干净，体毛不明显，说明他身上没有寄生虫，同时暗示了他来自于干燥且卫生条件良好的部落，这就意味着，如果和他交配生下的后代可能在更健康的环境中生存。同样的道理还可解释男性为什么会喜欢乳房更大的配偶。要知道，雌性大猩猩体型比人类女性要大一倍左右，但它们的乳房很小。没有生物学证据表明乳房大小和乳汁分泌量多少有必然关系，也就是说，拥有巨大乳房的女性并不意味着她能分泌更多的乳汁哺育下一代。按“性的选择”来理解，一般来说，拥有更大乳房的女性拥有更好的腰臀比例，她们的髋部更大，否则难以支撑上半身额外的重量。这对人类来说，十分重要。因为人类婴儿体型比大猩猩新生儿体型大一倍，这意味着人类女性在生育时有巨大风险，拥有更大髋部的女性容易顺产并保持母婴平安。男性针对这个量化指标的追求，说白了是在选择一个能和他更长久在一起生活共同哺育后代的伴侣。
直到上世纪70年代，我们才发现并认可了生物进化的第三条路径：社会选择。爱德华·威尔逊在《地球的社会征服》中说，今天的世界，占统治地位的都是社会化动物，蚂蚁、蜜蜂、狼群、狮群、猴群、人类。单独进化的动物都或多或少处于竞争劣势。我们在一个群体中进化，这个群体的胜利能带给我们个体更多食物和生存机会。这就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人类的自我牺牲精神。因为传统进化理论无法解释为什么有些个体愿意为群体而做出某些“非理性”选择，兵蚁会毫不犹豫和入侵者同归于尽，它在牺牲自己生命的同时，也为群体生存争取了时间，而这个群体会把它的部分基因传延下去。当前的世界，越来越多的社会选择在发挥作用。一个个体，无论你多么能干，你是在为一个落后的群体工作，你就有可能和这个整体的群一起被淘汰。有研究显示，群体内自我牺牲精神越强，群体的竞争优势就越明显。这就是狮子斗不过狼群的原因。
现在回到资本市场。我感觉传统技术派投资人其实是在应用自然选择理念。他们认为，如果K线图走势好，说明有关这个公司的一切竞争力都已体现在图中了，我们无需分析这些公司的基本面，只要接受市场的选择就行了；如果公司基本面有问题，走势根本不会那么强。
分析基本面的研究员可能在应用性的选择分析股票。他们找到毛利率、库存周转天数等这些量化指标，然后倒过去推测，某个公司具有良好竞争力。我过去也是这样类型的投资人。现在，我或多或少地转向了第三种理念。
如果严格按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语法》，这些不是因果关系。倾向于用因果关系去理解事物，这是语言的天然缺陷。不能套用“因为这个公司具有竞争力，所以它的K线图走势好，或者所以它的财务报表好”这个语法格式，而要意识到，我们只是看到了结果而倒过去寻找理由。而最好的理解其实就是笼统将其称为“进化”。
我把任何上市公司都视作一群灵长类动物构成的群体，因此，我们要从社会选择的角度来选择股票。我会考虑这样一些问题：上市公司领导者是否具备领袖气质?他能公正且自律地处理事务吗？他是否更依恋他的父亲而不是母亲（具有父性依赖的人具有领袖特征）？该上市公司内部是否人事斗争很激烈？员工之间是否经常聚餐（一般冲突严重的地方反而应酬很多）？基层员工病假是否很多（群体中压力得不到释放的话，级别最低的成员的免疫系统会受损）？企业中层干部超重的人数是否偏多（扩展性强的黑猩猩群体的核心团队成员体型偏瘦）？所有这些问题都不是财务报表能够披露的，而这些信息也绝非证监会规定的内幕消息。在一家上市公司呆上几个月，自会得出是否该投资这个企业结论。
（作者系大房鸭公司董事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