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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 年 12 月 2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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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把反伪变成宗教裁判所
    2006年12月29日      来源:上海证券报      作者:◎张晓晖
      ◎张晓晖    

      中银国际证券金融分析师

      现居天津

      关于伪科学的辩论很多,还引起了官司。然某些反伪科学的声音,以主流自居,以专家自诩,那种让民间研究通通靠边站,把传统医学文化打翻在地的霸气,越来越不对味。

      伪科学的事儿确实有,水变油什么必须坚决揭露。但反伪科学不能形成一种荒谬的逻辑,即反伪斗士反对谁,谁就是伪科学。在打鬼的同时自我造神,岂不是走向了反面?

      主流不等于科学。

      鼓吹伪科学的未必一定是江湖骗子。当年苏联农业科学院院长李森科,疯狂迫害苏联孟德尔学派的遗传学家。但李森科并非全然不学无术,也曾在农业育种上做出过成绩,被其恩师调到苏联农业科学院,但他瞅准了斯大林的心理,既然孟德尔学派为帝国主义国家所尊崇,当然就要彻底打倒。当初希特勒组织一百多位物理学家批判相对论,苏联也曾大肆批判相对论,那些人说起来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科学家。

      大跃进期间,某科学家就论证过“如果太阳能的百分之多少被庄稼吸收,亩产将达到多少万斤”,可见主流未必就代表着科学,不管是思维上的误区,还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科学家也未必能坚持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

      很多经过了科学论证的工程、项目,结果往往不如人意,不知道当初的科学论证都到哪儿去了。至于说现在开了会,旅了游,拿了钱,收了纪念品,然后做出的“国际领先”、“填补国内空白”、“国内领先”,天知道还是不是科学。

      非主流未必就是伪科学。

      中国的近代化和现代化把科学与民主的旗帜高高地举起来。一方面是民族的启蒙,另一方面是西方文明逐渐获得主流话语霸权。于是,一切传统文化成了非主流,比如近来饱受攻击的中医。的确,中医有一些理论解释不清楚,比如阴阳五行在现代科学上找不到依据;“经络”在解剖学上找不到实物。但这是现代科学与哲学的局限,而不是中医自身的问题。中医要做的是治病,不是证明自个儿是科学。

      爱因斯坦100年前提出相对论,给出了当运动速度达到光速时,时间和质量会发生什么变化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无法用实验来验证,不管是飞机轮船,或者F16,“挑战者”,“阿波罗”,还是咱们的“神六”,都达不到每秒30万公里的光速,怎么验证? 就因为这个缘故,世界物理学界始终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羞答答,当年授予爱因斯坦诺贝尔奖就绕山绕水地做一个转圜,说是因为光电效应的贡献,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给相对论的。

      一个东西是不是科学,根本上说还要经过实践的检验。既然中医在中国几千年不衰,能够在世界上获得越来越多的话语权,既然有些国家还在就此申请世界遗产,你能说中医没有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尽管科学还不能对中医的理论体系给出科学的解释。

      另外,另类探索也是科学发展的动力,宽容对待另类探索,是一个社会文明与科学高度的标志。

      反伪斗士对民间的探索嗤之以鼻,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斥之为“伪科学”,动不动就把别人的研究说成是“永动机”之流。

      不错,永动机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但当年很多人对永动机的探索同样是人类科学探索的一部分,人们抱着美好的理想,真诚地寻找让人类一劳永逸的幸福道路。永动机抛砖引玉,引出了能量守恒定律。失败的探索与成功的探索,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如果粗暴地把一面说成伪科学,那另一面是什么?

      在博弈论上做出重大贡献的纳什,一生被精神疾病折磨,出了大学进医院,出了医院进大学,而且纳什也不善于处理与领导、同事的关系,大概也就是所谓的“棱子”,但大学始终聘用纳什,他课照上,研究生照带,几十年后,纳什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设想一下,如果纳什这个“有病”的、行为诡异的人在咱们这儿,能不能在大学立足?他的学说会不会也被说成伪科学?

      再说,伪科学写进法律实在不妥,因为法律对罪的认证一定是确定的,铁证如山才能执法如山,伪科学谁来辨伪?辨伪者做不做伪?如果由一个主流声音去研判是不是伪科学,那就和中世纪的罗马宗教裁判所差不多了。

      虚数刚出现时,曾被数学界口诛笔伐:负数居然能开平方根,不是活见鬼么?有人大骂数学界出了魔鬼。但历史证明,没有虚数,就没有矢量求和,也就没有求合力的平行四边形法则。

      中国不需要宗教裁判所,反伪科学不能背离建立和谐、宽容、人人平等的社会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