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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我看来,股指的变化取决于多数人对未来的预期,至于是否正确并不重要。如果多数人乐观,预期股指会向上,那么股指就肯定会向上,和基本面关系不大。想想看,一盆兰花都能卖到几万甚至几十万,何况一家上市公司的股票?经济学家经常会杞人忧天,一旦觉得股价偏离基本面,就害怕起来,仿佛泡沫马上会爆裂,从而引起整个经济的地震。可是经济学家总会发现,投资者并不领情,文人就是爱多管闲事!
以前学者们总是相信,通过科学的方法能够对公司的真实价值做出正确的估计,通过对比实际的股价和公司的公平价值,就能判断股市是否正常。如果股价严重偏离公司真实价值,说明股市病得不轻,需要治疗。但是,真实价值真的能够准确估计吗?诺奖得主卡尼曼是个心理学家,他才不相信那些经济学家的鬼话呢。卡尼曼和特维斯基等人合作研究了人的决策问题,发现人们并不像经济学家所设想的那样能够对未来做出准确的计划,实际上人们总是依靠经验和直觉决策。而且后来的研究给出了更有趣的发现:很多时候直觉比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还要好。直觉会导致人们的决策错误,但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错误也不小,甚至会更大。你看,经济学家并不比谁更高明嘛!
鉴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和我们身处环境的复杂性,对任何人来说,准确估计出公司的真实价值是不可能的。决策的偏差带来的多元化研判,才是股市生存的根本。试想,如果真的存在一种方法,能够估计出公司的真实价值,那么股价应该准确定位在该价值上,这样的话,只要外在环境条件不变,股价怎么会变动呢?再进一步看,如果经济学家真的那么神,那么就应该抢先买入那些被低估的股票,并且从来不买被高估的股票,那么他们就该个个都成超级巴菲特了。可惜,即使如费雪这样顶尖的金融学家,当面临美国股市危机的时候,还自以为是一个短暂调整,费雪所看到的繁荣是通过其严谨的推断的,但把危机当成了繁荣却是对学者们的莫大讽刺。当然这怪不得费雪,在他的时代,绝大多数经济学家都判断错了。
费雪如此,何况一般的角色!我不清楚那些学者在判断沪深股市冲3000点、4000点或者5000点的时候,到底依靠的是勇气,还是他们掌握的所谓理论?恐怕更多的是依靠前者,所谓勇气可嘉。当然,这些学者会说,是投资者把他们的话理解错了。因为这种高点位的判断并不是指今年,也不是指明年,而是指出现的那一年。一旦经济学家开始说废话,就会变得无坚不摧。
那么股市到底是否存在泡沫?说有也行,说没有也行。如果多数投资者都坚持乐观的态度,相信超三奔四说,那么股指一定能升到3000、4000点,我说过,这和基本面关系不大。米卢的名言嘛,态度决定一切!当学者们不断宣扬中国股市的大牛形象时,投资者的跟风就真的会实现这种大牛市,从而这些学者就会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这就是所谓“自我实现的预言”,那些传销人所采取的不就是这一套数吗?另一方面,如果多数投资者相信股市存在泡沫,那么股价就会回落,调整到所谓真实价值。同样,坚持泡沫论的学者也会有“自我实现的预言”。至于哪种情况会出现,既取决于两边学者的身份、级别、名气等等,又取决于投资者自身的心理素质。但我敢说,肯定和两边学者的理论水平无关。
无论持有哪一种观点,学者们似乎应该有自知之明才是。如果学者们做不到这一点,监管机构是否能够做到?可以肯定的是,监管机构未必有市场聪明。既然如此,采取何种监管策略就非常关键。如果监管机构把自己当成一个非常高明的医生,要经常给股市把脉看病,那么弄不好股市的健康没有恢复,病反倒更严重了。监管机构当心超三奔四引发大泡沫,说明心态上非常冷静。但如果走向另一个极端,试图通过一些措施来控制股价,也是徒劳的。聪明的监管者不会去直接关心股价的异常变动,而是关心这种变动的诱因。对中国的股市而言,两方面的工作最为关键,一是给上市公司和市场交易立规,并有效执行;二是教育投资者,通过各种渠道让投资者学会辨识和承担风险。而这两项关键措施正是史美伦前两年花大力气提倡的。
对中国的股市来说,建立依规则行事的习惯非常重要。监管部门通过建立各种规则,并自己率先遵守这些规则,那么就能够起到稳定市场预期的作用;同时,通过投资者教育来引导投资者遵守规则,那么整个市场就会变得有序。一个有序的市场是不怕股价波动的。反之,如果监管部门常常受一些学者意见或者多数投资者意愿的左右,试图对市场采取相机管理的积极策略,那么很可能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