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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使人明智,此乃人类一大共识。有人尝言,历史是中国人的宗教,这是相当有道理的见解。2005年,余世存先生汇集历史人物言论的《非常道》(1840-2000的中国话语)畅销书市,去年年底,夏双刃先生顺着同样思路的《非常道》(1840———2004的中国话语)(第二辑)又吸引了众多眼球,便是明证。
笔者有这样一种看法,近代以前的中国人,如果要想认识他所处的现实,只需要读懂过去的历史;身处当代的中国人,如果要想认识他所处的现实,则还应读懂世界史。而近代史是中国历史与世界历史交汇、融合的结果,所以,近代史应该成为读史的重点。
乍看,这本《非常道》(第二辑)内容很粗芜杂乱,但细细读完,还是可以看到,它是有主线的,这条主线就是本文的标题所概括的:管窥人性,蠡测政治,世人镜鉴。本书的叙事方式,采用的是所谓的“世说体”,各段各篇大多没有完整的情节,有的只是细节,因而书中所叙述的事件大多粗疏简略,有的不是缺少具体的时间,就是缺少具体的空间。但即使如此残缺不全,也不妨碍它的价值,因而可以说,它有一种残缺美,它省略了因果脉络,只是把最主要的微言大义展示给今天的读者。
有两种大异其趣的说法,一是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二是干大事不拘小节。读这本《非常道》(第二辑),笔者认为前者更有道理。慈禧太后之祸国殃民,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也没有形成黄头文件、登载于报纸,当然更没有时间表路线图,都是随兴所至率意而为。清廷对属国一向豁达,但慈禧坏了祖宗成法破了例。朝鲜发生叛乱,朝鲜高宗之父大院君李罡应被缚押北京,幽禁在保定。高宗屡次上疏乞恩,清廷权贵也多为求情,但慈禧坚不允准。三年后,高宗的乞恩表又一次到达朝廷,光绪的生父———军机大臣奕譞也为其求情,慈禧默然良久微微笑着道出了醉翁项庄之意:“我这样做是有深意的,是为了让那些有儿子做了皇帝的人有所警惕而不敢妄为,难道我对李罡应还能有什么仇怨吗?”奕譞恍然大悟,战栗不已。数年后,清廷才释放了李罡应。李罡应本是一个亲中派,回朝鲜后,即改为仇视中国的立场。慈禧本无懿德,更无兼济之才、治国之术,却偏擅长于勾心斗角、玩弄权柄,她立载湉为帝,却疑忌载湉生父,这本是家事,而她却将此家事放大之国政外交领域,其祸害中华民族可谓“无微不至”。慈禧薄寡恩,对家人、亲属尚且不讲情面,对臣民毫无情意实不为怪。中国传统政治的主旋律(至少在表面上)是儒家那一套,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慈禧己身不修、人性又失,她弄权47年,实为我泱泱五千年中华之大患。
以上说的是统治者,民众呢?清醒明智的往往也只有少数人。书中《颟顸》(第三)的最后一段讲:经过近二十年的政治运动,国人的思想被严重束缚,人格被严重限制,审美被严重扭曲。八十年代初,李谷一唱《乡恋》,但就是这样一首旋律简单、风格质朴的“准流行歌曲”,都遭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口诛笔伐。1982年,大连歌舞团到上海演出,演员拿着麦克风在台上边走边唱,这一“轻佻”的举动引起舆论的一片哗然。媒体纷纷批评这是“港台资产阶级腐朽作风”,并写了很多内参。《辽宁日报》为此专本请示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任说:“对这个问题,马克思是怎样讲的?……既然老祖宗都没有讲过站着唱是无产阶级的,走着唱是资产阶级的,叫我怎么表态呀?……我认为,共产党的省委只管唱什么,不管站着唱还是走着唱。我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只有站着唱才是社会主义,走着唱就是资本主义。”确实,20多年前,流行音乐被诋毁的很多,如邓丽君的歌曲被诬为“靡靡之音”,王结实、谢莉斯的唱法被诬为“资产阶级滑音”,苏小明的《军港之夜》被诬为“妓女等大兵”,端的是泱泱大观者也。
不要以为只有刚从黑屋里走到阳光下的人才会晕头转向,即使已进入了21世纪,有些人的脑子照旧混沌一片,死不开窍,且自以为是,惟我独尊。这几年超女红遍大江南北,有人便又坐不住了,称:超女低俗,如果任由它存在,会误导青少年,应动用行政手段封杀。社会早已价值观多元化,某些人的脑袋中却还只有一个唯一的正确的真理!
虽然历史不会像电影那样简单重演,人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每一代人遇到的情况都是具体的,不同的,但其逻辑却是有相同之处的,因而学习历史的人不能奢望从历史中得到具体的答案,历史给予后人的只能是抽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