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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奇女子董竹君,1900生于上海,父亲是洋车夫,母亲是洗衣女佣。13岁时为替父母还债,沦为青楼歌女。14岁逃出火坑,与革命党人夏之时东渡日本,后贵为督军夫人。因不满父权夫权统治的封建家庭桎梏,29岁时毅然出走,抛弃富贵荣华,白手起家,独立抚养四个女儿,被誉为“中国的娜拉”。35岁时在友人资助下,创建了锦江川菜馆,先后接待过杨虎、杜月笙、陈毅等各色人物,董竹君也以其特殊身份曾为共产党做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1949年后,原华懋公寓改建高级饭店,将全部资产捐献予国家,成了“红色资本家”的董竹君出任老总,店名沿用了锦江川菜馆老招牌,这便是今日上海滩著名的锦江饭店。
上海“锦江饭店”之名号,缘于董竹君对老成都东门外“望江楼”割不断的情缘,缘在其夫君夏之时乃辛亥秋四川保路运动和辛亥革命的著名将领。古时成都,因盛产锦缎(蜀锦)又名“锦城”。据说,锦缎在环绕锦城的江中濯涤后光彩异常,是为“锦江”。锦江河畔的望江楼因唐代女诗人薛涛而著名,乃蜀中名胜之一,同时又以修竹繁茂竹品奇绝而蜚声四外。苏轼有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一生爱竹的董竹君立志在上海滩开设川菜馆,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锦江”二字。上海锦江从不依附黑社会恶势力,也不攀附国民党,更不屈从日本侵略者。董竹君在三者间巧妙周旋,毫不犹豫地帮助革命党人和爱国志士……对时局判断准确、把握得当,锦江逐步发展、壮大。
“历史不会简单重复。”“历史往往惊人相似。”的确,历史的演进有它自己的规律,历史中的那些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力量是不可替代、不可回避的。比如,当史家们还在为中国历史上的封建社会究竟始终于何时、封建社会本身的标准是什么而争论不休时,他们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基本事实,即:“封建”一词这个术语早已从书斋中走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大众化的熟语,一个术语变成一个熟语,不仅具有语义学上的意义或某种学术价值,更重要的是,这一变化本身就是一个历史事实(年轻时代的胡适就常在刊物上发表文章,抨击“封建”的婚姻制度,倡言男女平等、自由恋爱)。在公众的语境中,“封建”早已蜕去分封建制以及君权神授的面纱;在公众的史感中,“封建”就是皇权,就是传统社会的集权专制和某个人某个集体构建的极权体制。这种话语权的转移或旁落,与其说是学术的悲哀,宁可说是学术的荣幸。不过,当公众在潜意识中如此来理解、使用“封建”时,公众也同时完成了自己的显意识的构建──希冀圣明天子、青天大人。热播了一阵子的电视剧“一代廉吏于成龙”“康熙微服私访”,特别是“生死抉择”引起全国电视观众注目,或可为此研判的一个例证。换一个说法,观众心目中的“封建”,就是这么一个模样,一点也不矫情。从经济角度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其实是靠不住的;术语的封建与熟语的封建在这里合二而一了。极而言之,所谓的全民所有制或国有制,在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一场“封建幻影”。学者们也许还意识不到这一点,但中国共产党却意识到了这一点———力图寻求实现公有制的市场经济形式。也就是说,即使仅仅在经济意义上讲,现代中国的“反封建”的历史任务也格外艰巨。
二十世纪末中国的国有经济为什么要进行战略性调整或改革?条块分割、部门垄断、地方封锁、行业禁入、有法制而无法治、产权虚置、上下交争、中央地方博弈、强领导弱管理……具备不具备“封建”特征?内耗不止、资源流失、粗放增长、边效递减、“系统腐败”、“区域腐败”,特别是刘青山、陈希同、陈良宇之辈,像不像严嵩、和珅、年羹尧?再看看恶名远播的假棉毒米以及“农凯”案、“基金黑幕”案、“社保”案,等等,各位也许就会更能明白什么是历史,什么是历史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力量。
二十世纪的中国,就是在这样一种历史力量的支配下,或者说是背负着这种历史的重压,而走过来的。也许,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还会继续在这种历史的重负下走下去。
“未出土时便有节,到凌云处也虚心。”如今,当人们再次步入锦江时,川菜大厅门扉依旧,店徽———竹———依然如君;再品锦江烤鸭、银丝干贝、棒棒鸡、水煮牛肉……麻、辣、鲜、烫、酸、甜、苦、寒、香、脆、椒、咸……味蕾泛起的,是不是百味杂陈的自由人生?
望江楼上望江流,
人自望江江自流;
人影不随江水去,
江声不断古今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