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观念中,金钱历来都被分为两种:一种是干净的,一种是肮脏的。其实金钱作为人类的一大创造,被人类充当商品的一般等价物,是无所谓干净还是肮脏的,之所以被人加以区分,全在于人们赚钱、取钱的手段、方法的正当与否———以正当的手段、方法得到的金钱,就是干净的,反之,以不正当的手段、方法得到的金钱就是肮脏的。
面对金钱,拜金主义的金钱万能论和仇视金钱的金钱原罪论,都是极端狭隘的偏见,不足为训。有价值的金钱财富观是:承认人的自利性,人追求金钱财富是天经地义的,有与生俱来的正当性,同时,这种正当性又是有边界的,边界就在追求金钱的手段、方法的正当性。历史上的思想家,大多持这样的见解。如“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此言,即谓人的自利性,而他在《货殖列传》中记录的货殖人物,多以正当手段、方法发家致富,即所谓“取之有道”,所以他才会对这些人物用一些溢美之词,如“人富而仁义附焉”。
荀子也是头脑清醒的思想家,他也承认人的自利性,倡导人追求金钱财富要有正当性,他说,“义与利者,人之所两有也。虽尧舜不能去民之欲利,然而能使其欲利不克其好义也。虽桀纣不能去民之好义,然而能使其好义胜其欲利也。故义胜利者为治世,利克义者为乱世。上重义则义克利,上重利则利克义”。荀子此言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人有自利性,也有君子之偏好,大多希望取钱以正道,用正当的手段取得金钱财富。杨绛女士在她的《干校六记·凿井记劳》一文中讲,她在河南罗山干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当地农民常常偷她看管的白薯、菜、树苗、黄豆。言辞之间流露出了怨艾。后来有位署名九指的先生借用杜甫诗句为题写了一篇《不为困穷宁有此?》,对杨颇有揶揄之意,大意是,农民要不是饥肠辘辘,困穷无告,怎么会偷你那几个白薯。在那“形势一派大好”的毛泽东时代,“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要社会主义的低速度,不要资本主义的高速度;宁要社会主义的晚点,不要资本主义的正点”,不许农民养母猪,农民卖个鸡蛋也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搞得农民饥寒交迫,农民不知礼节、不知荣辱是毫不奇怪的。
改革开放近三十年来,许多人富裕了,有的还上了富豪榜,但也毋庸讳言,多数人的“第一桶金”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干净。在举世皆浊,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的大环境中,难得的是仍有一些人出污泥而不染,拒绝同流合污,抵抗住了诱惑,坚持只赚阳光下的利润。他们不向贪官污吏行贿,与政府中人保持必要的距离,在夹缝中拓展自己的生存发展空间,孙大午、王石就是这样的精英,尽管只是凤毛麟角。这几年,“仇富论”甚嚣尘上,令人宽慰的是,自2003年5月孙大午被捕,全国舆论几乎一边倒地站在孙大午一边,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人们能够分得清是非香臭,辨得出富人的财富是净是脏。
有人说中国的民营企业的平均寿命是三年,而王石和他一手创办经营的万科如今已经走过了二十二度春秋。他何以基业长青呢?这两年上海反腐风暴倒了不少高官巨富,万科公司在上海也有许多项目,他何以没被牵连进去呢?原因就在于,王石经营房地产生意,从不往政府部门设计的招、拍、挂的陷阱里跳,他只在土地二级市场拿二手地,仅2006年,万科上海公司就在上海拿下了11快地,全部是通过二级市场。王石们肯定知道,这样虽然少赚不少钱,但安全有了保证。而正是安全,给王石们提供了永续经营、持久赚钱的环境。索罗斯尝言:“潮水退去后,就会看到谁在光着屁股游泳。”万科相继拿下中房、恒大的多幅地块,均位于上海中环及内环。王石有时候也有不平之言,说万科这么好的企业因为“太守规矩”拿不到市中心的好地,只能转战城乡结合部,但经过两年来的调控,许多公司出局,万科谈笑间便昂首进城了。
中国人中的少数仁智之士已经拓展出了一条创富的光明正道,虽然他们走得很艰难,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成为许多人心目中的榜样。高水平的广告创意人员总是能把握住时代的脉搏,广告人、中国移动请王石代言“我能”电视广告,正是对他的创富与成功的肯定。北京一房地产开发商老总公开喊出“学习万科好榜样”,其实应该学习王石们的不仅是房地产开发商,在其他领域,王石们的创富之道、成功之路也是值得推广的。不跳潜规则的陷阱,不抓油锅里的钱,不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不趁着月黑风高,而在阳光下,也能取得干净的利益,这是我们今天优于以往之处———这既是时代的进步,也是个人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