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及其敌人》
———反经济学理论200年
(澳大利亚)威廉·奥利弗·科尔曼 著
方 钦 梁 捷 译 樊 志 校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9月出版
北京世纪文景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品
⊙汪晓波
经济学家是一群容易受到批评的人,尤其是那些继承了古典经济理论衣钵,并忠诚地将之发扬光大者,更是经常成为批评对象。经济学家的容易挨批,已然成为现象,这在当下中国可以很方便地找到例子。在很多批评者看来,经济学家往往是富人的代言人,是自私行为的辩护者,是道德主义者天然的敌人。
中国部分经济学家的遭遇,并不稀奇。事实上,在世界范围内,几乎从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问世起,经济学界之外的社会科学家们对于这个群体的批评,从来就不曾停止过。有时候,甚至是经济学界的内部人,也会对同行发起强烈的攻击。这一般都是理论层面的争执,但也不排除在过激的时候,会有人身攻击。当然,在今天的中国,的确有一些经济学人丧失了基本的学术良知,沦为利益集团的吹鼓手和抬轿者相关。
在社会科学的大家族中,经济学是一门让圈外人五味杂陈的学科。一方面,它是社会科学王冠上的明珠,有学者得意时候甚至喊出“经济学帝国主义”的口号,众多经济学家也因为和显学攀亲,收获了许多名利;另一方面,从经济学成熟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之时,反经济学理论也紧随身后,始终不遗余力地嘲讽经济学的思想,抵制经济学帝国主义疆域的拓展。
在长达两百余年的经济学及其敌人的斗争中,许多历史名人成为斗士登上前台。如英国著名“湖畔诗人”华兹华斯对阵德高望重的现代经济学前辈亚当·斯密的名作《国富论》冷嘲热讽。当然,即便都是属于反经济学理论的阵营,华兹华斯们的立场和目的也并不一致。这两百多年来,经济学收获的荣耀与其受到的批判并行,成为一段耐人寻味的历史。应当指出的是,这里所称的经济学,主要指的是古典自由经济理论。
这段历史,有心者已经做了记录和梳理。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学者科尔曼(William Oliver Coleman)所著《经济学及其敌人》一书,系统地将两百余年来的反经济学理论作了归类和梳理。科尔曼显然是一个有着广泛阅读经历和阅读深度的学者,他对反经济学理论的梳理,并非建立在一个所谓“客观”描述的基础上。作为经济学忠实的辩护者,科尔曼有着自己明确的目的,也就是通过对各种反经济学理论的整理与分析,导向一个在他看来已是必然的结论,也就是反经济学理论何以难逃失败结局。
《经济学及其敌人》重点写了三方面内容:其一,交代了一组以政治态度为基础的反经济学理论;其二,花了不少笔墨分析了科学与道德之争———坦率而言,类似的争执直到今天依然在继续;其三,科尔曼以自己的研究,回答了反经济学理论的不足以及必然的失败。
从政治态度的视角看问题,经济学的问题是致命的。那些激进的反经济学理论家视经济学为灾难,鼓吹要消灭经济学。如在右翼反经济学理论者看来,市场是值得追求的社会秩序的毁灭者,而经济学家恰是市场的代言人。因此,经济学家也就成了“卑劣的叛逆煽动者”。给经济学以及经济学家贴上各种形象的标签,显然是科尔曼在写作中有心的引用,并成为其反驳的靶子。类似的标签还有:“富人的传道士”、“受雇的职业拳击手”、“企业奴役的主要工具”,如此等等,标签背后隐含的意味,正是反经济学理论者攻击经济学的主要论点。不过,对反经济学理论者来说,有一点颇为无奈:经济学在批评声中成长,且越来越显示出这个学科的生命力。
指责经济学不讲道德,是包括道德主义者在内的许多反经济学理论者都常常提及的。经济学的道德命题,在现实世界中依然显得那么常见。科尔曼狡黠地指出,道德主义和经济学之间的敌意是天生的,因为经济学倾向科学,而后者憎恶科学。这样的解释多少有些故意简单化的嫌疑。毫无疑问,在道德问题上,经济学以及经济学家们远不是无懈可击。尽管反经济学理论者的极端做法并不可取,但是其的确指出了经济学苍白的一面。若以经济学为科学,无须包含价值判断来回答,自然没错,但建立在经济学理基础上形成的经济政策,却无论如何不能回避要作出价值上的判断。
科尔曼对反经济学理论的梳理是出色的,他对这些理论的驳斥也是有力的,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对于反经济学理论具有的价值,科尔曼却没有给予中肯的评价。辩论者常常有意识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而刻意回避自身可能存在的问题。如科尔曼声称,“财富责任“和“企业责任“是反自由主义右翼陈旧的伦理观念在现代外衣的伪装下复活。这样的论调是让人不能同意的。还值得一提的是,古典自由理论承认“利己“的合理性,但一些极端的个人主义者却对“利他”行为作了不必要的攻击———对此,科尔曼回避了。如果科尔曼在批驳反经济学理论的同时,也注意从反经济学理论中汲取合理的思想,相信无论是对于经济学,或是经济学家,都不无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