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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桂子飘香的时候,世人总要将期待的目光转向斯德哥尔摩:一年一度的诺贝尔奖又要开锣了。今年经济学奖得奖名单颁布后,学界很多人都为那位天不假年、极富传奇色彩的法国经济学家让-雅克·拉丰(Jean-Jacques Laffont)而扼腕。因为拉丰对“机制设计理论”有独创性的建树。历史竟是如此惊人地相似。十年前,1997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了为现代期权定价理论做出开创性贡献的罗伯特·默顿与米隆·舒尔斯。而作为现代期权、衍生品定价、甚至现代金融工程学的奠基式人物——费希尔·布莱克因其英年早逝(殁于1995年)而与诺贝尔经济学奖失之交臂。
没能等到实至名归的那一天,不仅是费希尔·布莱克本人最大的不幸,更是诺贝尔经济学奖永久的遗憾。然而缺憾总胜于完美,这是历史传承的客观法则。真正的英雄总是因为缺憾才获得后来者更深刻的记忆,成为无冕之王。
作为现代金融工程学的奠基人之一,布莱克的一生充满了智慧的传奇色彩。他从未接受过正式的金融学与经济学训练,但是却通过自我学习与向经济学大家们讨教成就了现代金融学的大家;他早年致力于自动化与人功智能研究,最终却在金融领域开创了一番天地;他一生中的大部分工作时间都在高盛(Goldmansachs)这样的华尔街金融实务前沿度过,却在金融工程理论领域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一生倾注于对金融理论和实务的追求,但在爱情和家庭的生活领域一败涂地。
无怪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MIT教授罗伯特·索洛对他有这样的评价:布莱克不但是现代金融学发展史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推动者,还是一个极富个性的人物。芝加哥大学教授罗伯特卢卡斯也把布莱克推崇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具原创性和综合性的一位思想家”。
与其他在历史上留下深刻印记的经济学家、思想家一样,布莱克思维缜密、判断精确,同时要求严格。但是与其他伟大人物所不同的是,布莱克能游刃有余游走于理论界与实务界之间,从两者之间汲取思维进步的动力,并将两者融会贯通,从而创立了基于经济金融学基础,同时实用性极强的金融工程学。
当思想走在了市场发展前沿之时,布莱克在校园的象牙塔中寻找到了精神的寄托。先是芝加哥大学,然后是麻省理工学院;当市场发展领先于思想发展之时,布莱克又投身于纽约华尔街的投行大鳄高盛。不论身处哪一边,布莱克似乎都在与主流相抗争,总是游离于主流思潮之外,寻找着特立独行的自我。以至当时有人评价道:布莱克总是位于潮流之外,不论是从教还是从业,均有其与众不同之处。其实,与众不同并不代表能做到更好,而布莱克恰恰能很好地做到这一点。
历史也似乎总在不断证明:惟有“离经叛道、特立独行”才能书写新的篇章,墨守成规、因循守旧往往只能被故纸堆所埋没。从这一点来看,布莱克天生就具备了创立一门新学科、成为真正大师级人物的潜质。杰瑞姆·布鲁纳在其《认识论》中曾提及说:一个正在进行创造的人的活动,才是完全的人的活动,这甚至比那些让他们变得更好和更有价值的创造物还重要。
事实上,不仅仅是经济学和金融学,整个现代科学的进步都需要多维的思考模式,不能不说,这正是现代正轨教育越来越无法提供的东西。眼下的专业经济学教育,尤其在国内,最大的危险就在于许多专业的学生从未认真审视,甚至从未产生过任何不成熟的点子,更遑论将这些点子付诸于实施,这样的教育体系只能培育出因循守旧的学生,而非革命性的创造天才。或许布莱克缺乏经济金融学正规教育的背景正是他的幸运,因为这为他的奇思妙想提供了绝无仅有的契机。
除了独立的个性和特殊的治学道路之外,布莱克还拥有寻常人、甚至其深爱的家人所难以理解的研究热情和执着追求。布莱克在其撰写的“博士教育、商学院和大学”一文中的一段话无疑道出了他的肺腑之言:思想有很大价值,既有商业价值又有无形价值,人们热爱创造思想。我们不必向研究者付费,他们当中有人希望做些有商业价值的研究来谋生,但另外有许多人会拿自己的钱作研究。他们甚至会在与研究项目完全无关的领域赚钱,以支付研究的费用。所有这些重要因素加上将研究与现实紧密结合,布莱克的成功已经成为某种必然。
当然,一本成功的传记光有一个传奇故事是不够,文笔功底深厚、与人物的所思所念息息相通的作者也是关键。好的传记不仅仅要将一个性格丰满鲜明的人物带到读者面前,而且还得通过传主所经历的事件的叙述使读者从中汲取深刻的精神内涵。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Barnard College of Columbia University)的经济学教授佩里梅林(Perry Mehrling)恰好是这样一个人选。梅林教授擅长的领域主要有货币经济学、金融理论和经济学史,刚好与布莱克的研究领域交叉,这当然使得梅林的评说更有价值与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