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华
从2002年开始，我就一直在呼吁人民币尽快与美元脱钩，进入升值通道。可惜，这个意见迟迟没有被采纳。2005年7月，人民币开始升值之后，始终保持一个比较缓慢升值的步伐，两年多来针对美元升值累计升值约10％，同时，与欧元、加元、澳元、黄金、石油和猪肉等等则继续保持贬值的趋势。
截至2007年10月，我国的外汇储备已经突破了1.4万亿美元。热钱的持续流入导致我国基础货币发行量加大，物价普遍上涨。现行各种措施表明，中国政府不愿意看到人民币快速升值的局面。而时至今日，我也开始反对人民币升值了。因为现在持续升值，提升人民币的实际购买力，将导致房地产价格下跌，最终危及中国的金融安全。所以，我当年提出的人民币升值的主张，在今天则已经失去了实施的现实可能性。你想，我国大中城市的房价已经比5年前涨了4倍左右，当下我国整个金融体系都是以高房价为基本前提而对各项资产定价的，如果我们在这么高的房价水平上，毅然进行人民币汇率改革的话，无异于挥刀自宫。这就像一个病人，5年前可以找西医用外科开刀来完成的一个手术，拖延了5年之后，情况更加复杂了也更难预料了，只能找一个郎中来调理一下。
说起来，中医的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维持现在的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不动，继续保持在7.5左右的水平上。然后，立即着手以下几个方面的改革：
第一、资源价格市场化。
长期以来，我国政府担心电价、水价和油价的过快上涨而导致CPI数据过高，因此长期对这些资源价格进行控制。如今已经出现了国内汽油价格和国际原油价格倒挂的局面。资源价格维持低位促致工厂拼命开工满负荷生产，然后加快出口，换取外汇。很显然，资源价格的市场化将是最有力的宏观紧缩政策。因为资源价格的上涨，能够自然淘汰那些技术水平低，能耗高，污染严重的产业，出口商品的价格则肯定要上涨，从而实现了在不动汇率的情况下，平衡进出口贸易的政策目的。
第二、税收制度改革。
思路是取消现有的增值税和营业税，或者说至少可以大幅度削减公司和个人所得税，同时开征资源税、物业房产税和消费税。增值税的征收方法非常繁琐，监管也很困难，出口还要退税，导致管理更复杂。这些针对企业开征的税种使得地方政府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招商引资上了。我们经常看到有领导亲自带队去某企业现场办公，解决实际困难。其实我更希望领导经常去普通居民家里看看，帮他们解决实际困难。资源税开征当然会导致水、电、煤和油的涨价，这些资源价格的上涨将促使企业淘汰落后产品，从增加附加值入手寻找出路。物业税的开征将促使地方政府更好地维护地方治安，提高居民福利，改善居住环境，而更高更稳定的房价将使政府长期受益。不妨举个例子。假设政府出售了一块土地之后，有一家大型化工厂来附近投资，在目前的体制下，政府肯定支持，只要环境评估通过，就积极落实开工，政府将因此而获得所得税、增值税和营业税。无论居民多么反感，政府都可以通过耐心倾听的信访，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来处理居民的反对意见。如果我们推行税种改革，政府就根本不会同意工厂开工，因为这家高污染的新工厂将导致周围房价的下跌，从而使得政府物业税收入减少。
第三、提高社会保障。
我们还要全面提高劳动者的保障机制，工会不应该是一个专门慰问伤病、退休职工和发放防暑或保暖用品的机构。还有更大的职能是让劳动者享受更广泛的社会保障，让每个人都可以安心工作，放心消费。我国居民之所以忙着考虑买房子，就因为现在的社会保障制度不到位，他们不得不通过住房来获取一个在未来的实实在在的保障。环顾那些社会福利比较高的国家，居民反而不怎么急于买房，他们的住房自有率都不高。
提高劳动者的待遇、提高资源价格、改变税收政策等等，这都将使企业不得不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开发新技术、实现有质量的内涵式增长。这些措施会使经济增速下降，也将使经济增长的质量提高，从而获得科学发展观所提出的又好又快的发展结果。这个中医方子，虽然效果比较慢，但能使我们实实在在地朝着大家所期望的方向前进。当然，对于各级政府来说，这味中医无疑是苦涩的。因为最佳时机已经过去，现在若再贸然采取西医外科手术的办法，推行彻底的人民币汇率改革，其结果实在无法预料。
（作者系上海大学金融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