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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十几年间中国和印度在经济发展上你追我赶,西方人显然是在未雨绸缪了:既然无法阻止中、印的崛起,就必须适应这个现实,并从两国的崛起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
其实,除了中印,经济正在迅速增长的国家还有越南,但国际社会从未把中越、印越放在一起对比。因为越南无论从国土面积、人口数量还是经济规模上看,都只是小国,即使将来该国的发达程度赶上韩国甚至荷兰,也无法对国际社会产生很大影响。中印就不同了,世界60多亿的人口,20多亿就在这两个国家。庞大的人口就意味着强大的生产能力和不可估量的市场容量。中印经济的繁荣,给世界经济多了一重保障,将来,只要有一个国家经济景气,整个世界经济就有增长动力。
中印有着相似的历史经验。两国都是文明古国,都有着骄人的历史。戴维·史密斯引用英国经济历史学家安格斯·麦迪逊《世界经济千年史》中的数据,显示两千年前中国和印度的经济总量之和占世界的59%,其中印度占33%,中国占26%。在公元1000年时,中国和印度经济总量之和占世界的52%,印度以29%的比重保持了领先地位,中国的比重是23%。而在接下来的500年(1000~1500年)里,西欧所占的比重从9%增长到18%。中国开始赶上并超过了印度。到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中国和印度的经济总量之和已不到全球的一半了。工业革命这后,这个比例就越来越倾向于西欧了。由于国力的衰退,两个国家都遭到了西方列强的武装侵略。印度从17世纪就开始了被征服的命运。中国虽然没有亡国,但也已是支离破碎,一百多年动荡不安。中国跟印度不一样,拥有强大的中央集权,所以在抵御侵略上比印度有力。而印度松散的封建体系,容易被西方人各个击破。
这么多年来,学界都在试图解开中印由盛转衰的谜团。对于中国的难题,最著名的发问是“李约瑟之谜”——现代科技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中国。答案多种多样。人们大致从专制政治、儒家文化和人口过剩这三方面寻找原因。专制制度束缚人心,扼杀创造;儒家文化强调内省,不重科学;过剩的人口蚕食资本积累,使得家庭作坊而非工场生产成为主流。人们没有对印度提出类似“李约瑟之谜”的问题。作者认为,尽管印度曾经在数学和科技方面取得了大量突破性的成果,其中包括创造了负数等一系列现代数学概念,但与中国相比,当时的印度更不可能成为像英国一样的工业革命起源国。因为印度是劳动密集型农业,因此并不需要像中国那样的农业技术创新,当然也很少得益于这种创新。作者没有分析的原因,我以为跟中国后来碰到的问题一样,乃是人口过剩造成的。印度还有个很大的麻烦,多次遭中亚外族的入侵,每次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道路遭到破坏,大部分地区之间的道路连牛车都难以通过。”国家四分五裂,无法形成统一的市场。经济发展自然会受到制约。欧洲的中世纪,正是如此。
中印两国现在的发展路径差异很大。中国是制造业大国,而印度则在服务业特别是软件外包业务上,表现十分出色。如果按照所谓产业分级,中国做的是低端生意,印度是高端。但是中国遵循的是一般工业国家崛起的路径,所以国际社会疑惑较小。而印度一开始就占据高端,令人不解。一般认为,英语优势帮了印度大忙。
谈到印度,就不得不提到贫民窟问题。任何一个到过孟买的人,都会惊诧于孟买市郊规模庞大的贫民窟。不少人从印度的民主制度不允许政府强制拆迁来解释原因,但从更深层的原因上说,贫民窟来源于经济的两极分化。由于制造业不发达,印度下层民众的出路就成了问题。现代商品社会,小规模的家庭农业经营是无法维持一家的生计的。农民必须流入工业才能有生存保障。印度的农民就徘徊在工业和农业之间。他们无法在工厂找到稳定的工作,又不能回到农村忍饥挨饿,于是就在大城市的近郊住下,靠打些零工补贴家用。经验表明,只有发展制造业,才能让低层百姓脱困。工业化阶段是难以逾越的,印度也不能例外。
印度的复杂性远非中国能比,光官方语言就有18种,宗教问题更复杂。就是在印度教内部,种姓差异也使得社会产生分化。可能是历史上这个国家习惯了松散的体制,而西方式的民主制度也为协调各邦各派争议提供了渠道。正因为如此复杂,中国人对这个邻居的了解十分模糊。
由于地缘政治的关系,中国人从心底里防备着印度。相信印度人也是一样,中国发生的一切,都在牵动着他们的心。但是,从文化基因上讲,两个国家都是爱好和平的。如果能加快两国经济和文化的交往,互相增进了解,龙象便能争而不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