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从来都和天真无缘，却总是与尔虞我诈脱不了干系。正是人们无止境的贪婪再加上“投资银行家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欺诈造就了一次又一次的股灾。在过去的近百年的时间里，美国证券市场曾经历过多次股灾，其中最严重的有三次：1929年的大萧条、1987年“黑色星期一”以及2001年互联网泡沫的破裂。每次股灾必然会使千千万万的投资者血本无归，甚至倾家荡产。曾经有个笑话，说的是1987年10月末，有人去纽约的华尔道夫酒店住宿。因为当时纽约跳楼的人很多，登记时服务员会问你开房间是派什么用场，如果是跳楼用的，就会照顾你开高楼层的房间，免得你自杀不成落下终身残疾。

　　说起华尔街的欺诈可谓由来已久，南北战争中的英雄美国第十八任总统格兰特将军在1881年卸任总统后，也曾随着淘金的人流来到纽约，联合他的儿子等人在华尔街开了一个证券经纪公司，却不幸被骗。他投资的证券经纪公司落得破产的下场，20万美元的养老金也被骗个精光。最后，他只得将自己的勋章和军刀抵押给当时的华尔街大亨小范德比尔特，用以补偿自己的欠款，余生则靠一些社会人士的捐赠艰难度日。连美国的前总统在华尔街都不免被骗，普通老百姓受骗上当就更不在话下了。毋庸置疑，股灾对普通投资者具有巨大的杀伤力，致使老百姓在垂首顿足之余常常会把亏损的责任归咎于那些华尔街的 “投资银行家”们。他们认为正是这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家伙，为了牟取不当利益，使用联手坐庄、公司欺诈以及内幕交易等不法手段推高股价、制造泡沫，最后才导致股灾的降临。

　　而每次股灾过后，民怨沸腾之时，纽约州首席检察官都会挺身而出，祭起“蓝天法案”一类的法宝将老百姓深恶痛绝的华尔街恶棍送进监牢，为民众伸张正义。人们把这些敢于“打老虎”的检察官视为英雄，这些首席检察官也因此声名鹊起，他们甚至会挟着“打老虎”之威望竞选纽约市市长、纽约州州长乃至美国总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三次股灾使无数投资者受难，让一些违法者落马，也成就了三位纽约州首席检察官 “打虎英雄”的美名。

　　杜威

　　开创司法介入华尔街的先河

　　在1929年之前，华尔街并不希望政府对证券市场进行政府监管。银行贷款条件宽松，投资者们怀着白手起家的梦想，根本不在意未被监控的证券市场中潜藏的巨大危险，纷纷投身于证券交易中。在证监会建立之前，华尔街的问题被认为是“人民内部矛盾”，出现问题都是由行业协会等一些民间组织如纽约证件交易所、交易商协会等组织出面解决，华尔街一直都忌讳司法的介入。在战后繁荣经济的诱使下，1929年股灾之前据说有2000万美国人投身于证券市场，成为大大小小的股东，据估计该时期约有500亿美元的资金投入证券市场，而这些资金在1929年的股票市场崩溃之后，很大一部分化为乌有。股票市场的崩盘，致使无数投资者损失惨重，大量的银行也因此倒闭，最终导致了1929年美国的经济大萧条。

　　1929年至1933年美国大萧条时期成名的纽约首席检察官托马斯·杜威（Thomas Dewey）是第一位将华尔街从事证券业务的犯罪分子送入监牢的检察官。1921年纽约州议会通过的《马丁法案》（也就是所谓的纽约州的“蓝天法案”）是他的利器。《马丁法案》之所以威力巨大，是因为该法案与联邦法律有所不同，它不要求检察官证明这种不当行为是出于“故意”或明示被告的犯罪“动机”，而只要求证明其错误的或具有误导性的投资建议与投资者遭受了的损失有因果关系。

　　1934年美国证监会成立。此后，在一般情况下，证券市场执法行动都是以证监会等联邦机构为主来介入调查和主导指控。虽然美国证监会也会将证券市场中作奸犯科者诉诸法律，但显然其力度还不能使老百姓满意。美国证监会之所以在打击欺诈等方面不力是因为：作为联邦机构，其法律依据主要是1933年的《证券法》、1934年的《证券交易法》、1968年的《威廉法案》、1984年的《内部交易处罚法》、1988年的《内幕交易与证券欺诈处罚法》以及2002年的《公众公司会计改革及保护投资者法案》等联邦法律体系。而联邦法律体系要求对不当行为的指控要求指控者证明这种不当行为是处于“故意”或明示被告的犯罪“动机”。而这种证明对于证监会来说，难度显然是相当大的。

　　1943年到1955年期间托马斯·杜威在人们的拥戴下担任纽约州州长，并在1944年和1948年两度作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分别与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罗斯福以及杜鲁门竞选美国总统。

　　虽然两次竞选杜威最后都铩羽而归，但其中有两件趣闻还是值得一提的。1948年总统大选开票前的民意调查显示杜威大幅领先杜鲁门。《芝加哥太阳报》为了抢新闻，以为杜威战胜杜鲁门是板上钉钉，便把事先印好的“杜威战胜杜鲁门”的新闻提前刊登出来并送到了订户的手上。不料最终结果出炉，却与其报道完全相反，闹了一个人们至今还津津乐道的笑话。

　　另一个故事跟中国有关，说的是蒋介石也错误相信民意调查，最后押错了宝。据说1948年11月间美国大选期间，蒋介石派陈立夫以参加“世界道德重整运动会”为名赴美,携款支持共和党候选人杜威，期望杜威当选后给蒋介石政权以更多军事和经济援助。结果事与愿违，杜威落败。杜鲁门在当选后不久的1950年1月份就在白宫举行记者招待会，宣布：“美国此时不想在台湾获得特别利益和军事基地，也不准备利用武力干涉台湾现在的局势。美国不拟采取足以涉及中国内战的途径，美国政府也不供给军援和军事顾问于台湾的中国军队”。

　　朱利安尼 垃圾债券的终结者

　　1987年“美国黑色星期一”发生的时候，卢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正担任纽约州首席检察官。民怨沸腾之时，朱利安尼果断出手，将利用内幕消息牟利的伊万·伯斯基和迈克尔·米尔肯绳之以法。米尔肯最终以89项罪名被被控，被判入狱10年，并被处以总金额接近10亿美元的罚款。米尔肯的入狱在美国一定范围内还颇有争议，但美国储贷机构的金融危机跟米尔肯及其发明的垃圾债券相关也是事实。一些储贷机构还把米尔肯所在的德雷克塞尔银行告上法院，声称米尔肯等人利用欺骗的手法使他们买了大量的垃圾债券，要求索赔。就这样，美国大萧条以后因为《格拉斯—斯蒂格尔法》而从摩根银行分离出来的德雷克塞尔银行也宣布破产。米尔肯入狱以及德雷克塞尔破产之后，华尔街利用垃圾债券进行杠杆收购的活动基本上就偃旗息鼓了，声名大振的检察官朱利安尼也因此在1994年入选纽约市市长，一直做到2001年“9·11”事件之后。卸任之前朱利安尼发现自己患了前列腺癌。有意思的是，最后帮助他治疗前列腺癌的居然是本应视他为冤家对头的迈克尔·米尔肯。原来，在米尔肯坐了三年监牢后，发现自己患有前列腺癌，于是投巨资请专家研究前列腺癌的治疗方案并获得成功。

　　2007年，耐不住寂寞的朱利安尼在蛰伏很久后宣布竞选美国总统。在争取党内提名之前，盖洛普民调显示，在民主共和两党主要参选人中，希拉里和朱利安尼是最有希望出线并赢得各自政党提名的总统参选人。实际上，如果不是当初朱利安尼被发现患有前列腺癌，在纽约州参议员的选战中这两位就有机会“雌雄一决”的。现在朱利安尼因为不能获得党内提名而宣布退选，与希拉里再度失之交臂。

　　朱利安尼在全国范围内有如此高的知名度和高支持率为何却得不到共和党的党内提名呢？其实说来也不奇怪。一方面，朱利安尼出身于意大利裔的民主党的家庭，信仰天主教、支持堕胎等都与共和党的理念相悖。朱利安尼的这种两重性和我国台湾地区一些被称为“蓝皮绿骨”的“墙头派”政治人物很相似；另一方面，朱利安尼在打击华尔街金融犯罪、打击黑手党、“9·11”危机处理方面虽然颇得民心，他自己也以民族英雄自居。然而，在越战战俘迈凯恩这个 “战争英雄”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了。历史上，只要是带领美国人跟外国打仗的“英雄”，在总统竞选中总能取得胜利。远的如华盛顿，甚至打内战的林肯；近的如二战中的联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等。如果在竞选总统之前没有机会参加战争的话，总统任上也会想方设法打上一仗，不管战争是否必要，是否师出有名，民意支持率都会大幅上升。比如波黑战争、伊拉克战争。前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就曾经一语道破天机：“这些美国总统，人人称自己是虔诚的基督徒，但他们上台以后一定会以各种理由打上一仗，然后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斯皮策 铁面无私的“犹太包公”

　　最近一个因为在华尔街“打老虎”而闻名的纽约州首席检察官是犹太裔的民主党人艾略特·斯皮策（Eliot Spitzer）。1999年1月1日，斯皮策就任纽约州首席检察官。从那时起，他就致力于使纽约州成为美国在保护投资人权益、劳工权利及维护公共安全方面的“模范州”。美国媒体这样描述他：“这位纽约州首席检察官以打击华尔街和美国共同基金业的不法行为而成名。他的名声是如此之大，只要媒体提到他盯上某个行业，就会引起恐慌，该行业的股票价格就会大跌，首席执行官们谈虎色变，危机管理咨询师们则要取消休假。”2002年，调查人员在美林公司发现了一些电子邮件，表明有些分析家推荐的是他们私下认为是“垃圾”的股票。在众多的证据下，美林公司不得不支付1亿美元才得以庭外和解。随后，包括所罗门美邦、高盛等在内的华尔街十大证券商也受到类似调查。同年 12月，这十大证券商与美国司法及证券管理部门达成和解协议，同意支付总额超过14亿美元的罚款和其他费用。这在华尔街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一年后，他又向美国共同基金开刀。美国五大共同基金的高级主管因涉嫌证券欺诈被斯皮策起诉，许多人因此落马。纽约证交所前首席执行官格拉索也在2003年因斯皮策对其调查而下台，并被斯皮策要求归还高达1.2亿美元的工资。2004年10月，斯皮策以“投标欺诈、操纵定价、收取提成佣金”的罪名将全球最大的保险经纪公司——达信保险与风险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而这家公司的CEO还是斯皮策以前的朋友兼上司。2005年，全球保险业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美国国际集团的CEO格林伯格也因会计问题被斯皮策调查而被迫宣布辞职。经过这几大“战役”，斯皮策被冠以“人民律师”、“华尔街警长”的称号，成为美国社会正义的象征。美国报纸认为他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是在“代表人民与富人斗争”。2006年年底，斯皮策以69%的高得票率胜出，一举夺回了被共和党控制了12年的州长宝座。人们期待他的“监管旋风”从华尔街最后能刮到华盛顿，最终当选美国总统。对于今年才48岁的斯皮策来说，年轻是其最大的优势。看起来，假以时日，步罗斯福的后尘，斯皮策以民主党员、纽约州州长的身份入主白宫还是大有希望的。

　　（作者系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