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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 韶
上海市政协常委
上海市发展改革研究院研究员
在天津综合配套改革一揽子获批方案中，“非上市公众公司股权交易市场”的放行被广泛视为是“最富含金量”的试点权之一。一石激起千层浪。可以预言，未来一段时间会看到各地纷纷上京呈送类似方案的热潮。笔者想要在此特别提出，这应是一股真实的“春潮”。不仅因为它发生在今年的早春；还因为它标志着中国低层次、基础性资本市场建设春天的到来。
以世界各国资本市场的格局看，中国的市场体系明显缺失了若干层次：一是高端市场，如金融衍生品市场等；二是中低层市场，如二板市场、柜台市场（如OTC、OTCBB、Pink Sheets）或场外市场等。为此政府已决定加快推进建设衍生品市场（如股指期货）、创业板市场等高、中层次市场。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尽管多年来各地政府、金融机构做了很多类似OTC方案，悄悄做了大量相关公关活动，少数地方还悄悄试行股权交易，但主管部门始终对最低层次资本市场建设的强烈要求严加管控，绝不给弹性空间。究其原因，大概有：其一，近年主板市场要务在自身完善，有股改、优化监管体系等一堆艰难繁重的大事要做，发展只能居于次位；其二，在发展思路上，显然把向主板的上下近端延伸放在优先位置，因而有上海金融期货交易所的创建、金融衍生品交易所的构思以及深圳创业板的加紧构建，其余则有待后续；其三，有多种迹象显示是条条争权阻滞了柜台市场的进程。就笔者所了解的各地方案而言，多数是想借现有的产权交易系统之力或以之为基创建场外资本市场。但是，按照证券法、证券（股票、债券等）交易事务监管权在证监会，而各地产权交易机构，基本上都在国资委管辖范围之内。如果产交所要推股权（票）交易，则涉及两大部门之间的事权边界调整了——兹事体大，当然得慢慢商酌。无怪乎以天津综改如此被重视之程度，其为之研究、设计、咨询、奔走而努力如此之强度，也几乎功亏一篑。
如今天津首开先例，股权市场终可破冰了！这是2008年解放思想春潮的一朵浪花，是向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献出的一朵春花，是完善资本市场进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一项重要进展。如此说是否溢美过分？窃以为非也。此举除了使天津综改比上海浦东综改多了一份“含金量”之外，其更重大的意义在于：优化了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发展战略，弥补了市场建设重高端轻基础的思路偏差，向依经济规律、市场规律发展市场经济的原则靠拢了一大步。
众所周知，资本市场特别是股票市场，从来就是沿着从小到大、从地方到区域到全国全球、从低层次、粗放型向高层次、精致化市场的路径发展演进的。由此如美国那样构成了Pink Sheets、OTCBB、NASDAQ到纽交所、期交所等较典型的多层次市场体系结构，以此满足了大大小小各类企业对直接融资的多种多样需求和流通交易的客观要求，使得整个资本市场体系如底宽端窄的金字塔般牢牢地扎根在宽厚的国民经济、跨国经济基础之上并得到其丰富的滋养，同时反哺实体经济的发展。
反观中国，证券市场开发已经超过15年，而层次单薄之状依旧——所有需上市公司只能挤向“一夫把关”的主板（中小板与主板无实质差异）一个层面、一条通道去融资交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由此产生的弊端太多了，路人皆知。笔者在此只想强调一条：小企业歧视，小企业直接融资权利的被轻视和轻置。小企业是经济发展的土壤，是创新的源泉，是富民的通途。国家重视小企业，投入大量政策资源、公共资源帮助缓解其融资难问题，然而至今无法取得间接融资的突破性进展。在此情况下，为什么不能增开一条低层次资本市场通道，让数量巨大的中小企业在一定条件下一定范围内上市获得直接融资的便利呢？这种利民、富民的举措为什么长期被轻置、被严控呢？
幸而首个股权市场或OTC或场外市场被准许试验了。但疑问犹在。据报，天津获批的市场名为“非上市公众公司股权交易市场”，其付诸实施的细节尚须获得主管部门的进一步审批。据笔者愚见，其间会碰到如下问题：是分散的“场外”的OTC有形市场，还是集中的电子化无形市场？是“股权”的非标准、非拆细、非边疆交易，还是股票的标准的连续交易？是区域性的还是“全国性”的？是新建体系还是依托产权交易系统改建？然后，谁来全权管理？制度如何设计？如此等等，需要条条块块反复研究磋商才行。所以天津就说股权市场正式运作还须一两年，此话应当不差。
笔者想贡献的愚见是，切望先行先试者从市情、区情、国情出发，结合当地实际，先把区域性OTC市场做出一个样板来。这有成熟的国际经验可以借鉴。切勿把“全国性”、“三板市场”作为首要目标来追求。且不说中国地域之大、有行政分界、有发展落差、有强劲竞争者，使天津仅凭先试特许不足以统合全国市场；客观地说，以OTC不可能有较高的融资和交易效益、中小上市公司既无能力也无财力及时充分披露信息而使市场运行和市场监管都存在很大风险这些经济因素来说，中国的OTC市场或者说天津获批的所谓“非上市公众公司（即股份有限公司）股权交易市场”，只能也必然首先是一个地方市场、区域市场，让有限范围内可落实有效监管的中小公司在基础性初级市场上市交易。与此同时，应当允许各经济板块如长三角、珠三角、中部、西部、东北等经济区域，都能在统一的大原则指导、监管下次第建设本地区OTC市场。待到市场运行渐趋规范，监管制度渐趋完善之时，再建立类似美、日那样的OTC市场行业协会，再由此协会操办整合全国各OTC市场，建立起如NASDQ、JASDAQ式的统一报价系统，建成“C（China）ASDAQ”也即中国的场外市场全国统一报价系统。如此，逐步形成由OTC、CASDAQ、创业板（二板）、主板、衍生品市场所构成的中国特色的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