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来,中国人提倡中庸,却屡屡陷入冲动和被动的境地。
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激发的陈胜吴广式揭竿,到“师夷长技以制夷”引导的洋务运动,再到“赶英超美”催生的大跃进和大炼钢铁。往往只要领袖一句话,就有大批往前冲的人;只要一点阳光,就有无数灿烂的“娃哈哈”;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引发燎原之火——这一切,成就了并不如烟的往昔岁月里,群体性躁动密集的常态。
楼市当下的情况呢,也大抵如此。乱花渐欲迷人眼,购房者被香花毒草、百花齐放的各类言论、数据所左右,完全成了无头苍蝇。这般大势下,对楼市话语权的争夺也就变得理所当然和必要以及迫切。
前几天,几个房地产大腕宣扬“拐点”和“剧变”,立刻就有深圳的群体性退房潮,甚至有人开始担心房价大跌会影响金融安全;这些天,却又有发改委“忧心忡忡”大谈房价仍有上涨的压力,社科院接棒说“拐点尚在路上”,更立刻有几个开发商不甘寂寞、自导自演了排队购房的闹剧,一群分析师也跳出来宣传“房价还得涨”的“共识”……多空博弈白热化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么快的转换速度,倒让人怀疑这楼市到底有无事实之真相和独立之判断了。
陈寅恪说,西人最引以为傲的,是独立和自由。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不能研究学术。一切都是小事,惟此是大事。这话着实不错。我们也尝试着这样操作,学习西方。一百五十多年前,中国士大夫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今天似乎仍然没有过时。不过这个体,对大部分人来说,其实只剩下个身体的意思:一个麻木的躯壳,吃的穿的戴的用的,都是西方的。
当然了,虽然崇洋,一些人不会忘本。既然身体是华裔,很多事情就不会改变,就像这家摆着兰花和GUCCI香水的洗手间,雪白的坐厕上,仍然会有两个黑黑的鞋印。
放诸楼市,我们就是什么都学到了,从别墅到容积率到托斯卡纳,从按揭到物业税到加州阳光,从房改到产业化到经济适用房……偏偏呢,我们忘了学习理智思考和独立判断这些个根本。我们的楼市,在包括政府官员、经济学家和聒噪的开发商、沉默的大多数购房者眼里,其实都仍是一个偌大的混沌世界。
或许,真的如王小波曾言,很多明理的人,都在沉默之中,因为珍视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