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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随着一些排行榜让一些富豪们的资产被部分披露,社会上开始有了“为富不仁”等等言论,敏感的任浩看到,公众开始关注这些“富人”的资金流向,究竟有多少流向了体现“仁”的方面,也就是说,这些富人是否有慈善行为受到了监督,当然,这种监督还包含着或者仇富,或者冷漠的种种复杂情绪。于是,任浩将理性注入到这种关注当中。至今,任浩与他的同事已经研究了五年的企业慈善行为,进行了大量实证分析与理论研究,产生了三部分析报告,掌握了很多第一手的数据。在他看来,中国企业到了随着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该决定财富进一步去向的时候。
慈善动机
上海证券报:企业的本质是要盈利,应该如何看待企业捐赠等慈善行为的动机?
任浩:事实上,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来就是由他利与自利两部分构成——社会主义是他利,而市场经济则是自利。这就是企业慈善行为的大环境,而企业自身,当财富积累到一定阶段后,再上面的数字就仅仅是数字了,这部分数字,有的用于再投资,而有的就可以开始回馈社会,实现自利与他利的结合。
上海证券报:自利与他利如何平衡?
任浩:要在自利与他利间找一个平衡点,就需要企业将慈善作为企业的管理职能之一,作为一种可持续的、长期的职能进行管理,需要管理很多方面的事务。
比如说,确定捐赠的量:是一个定量还是一个比例。比如万科设立的年度慈善基金;捐赠领域:是企业产品的相关领域还是非相关领域。有时捐赠相关领域能起到更好的对产品的利用和宣传,也减少了现金开支,实现物尽其用;捐赠的方式:自行捐赠还是委托第三方,国内基本上都是委托民政部门、红十字会等第三方进行捐赠,这样企业才能拿到发票,好入账;还有捐赠的内容,物或者货币等都需要管理。
第三方捐赠难局
上海证券报:这中间有很多问题,比如,通过第三方捐赠,如何了解捐赠去向?
任浩:由于目前国内对于民间基金会这类组织控制还是非常严格,因此通过第三方捐赠几乎是个必然的选择。因为信任度的建立需要一个长期过程,我们希望能够先建立一种全程跟踪的制度,将整个捐赠直到捐赠到达的情况透明化,即捐赠人完全知晓捐赠落实的情况。
而且事实上,如果允许民间基金会等慈善组织发展,捐赠组织和到达的速度会更加快捷,迅速组织人员,增加量,到达准确,因为是自发的,所以更有动力。比如这次的嫣然天使基金和李连杰的“1基金”就发挥了这种特点,当然这些基金会目前还都是在境外注册的。
这次地震过后,江苏黄浦再生资源公司的老总自己带了现金过去分发灾民,算是一种特殊状况下的直接捐赠方式。
上海证券报:即使民间可以建立基金会,诚信度恐怕也不是在短期内可以认可的。
任浩:是的。尤其缺乏这方面的管理经验。管理混乱是不可能给人以信任感的。所以我们现在非常迫切需要有管理基金会方面的人才,很快就会用到了。公益性基金会、慈善组织的管理并不比经营一个企业简单,管理的资金甚至会是一个企业的几百倍,如何使这些资金持续有增长,增长的这部分进行哪方面的慈善捐助,举办些什么样的慈善活动,都是需要管理技能的。
政府辅助
上海证券报:那么政府呢?政府与企业在慈善捐助中应该如何分配角色?
任浩:事实上企业的慈善行为是对政府职能的分散。我们的社会现在已经开始有能力分担一部分政府职能,这是一个国家发展过程中的必然阶段。
政府对于企业的慈善行为,应当加以鼓励和引导。这个鼓励和引导包括对于公众和舆论的引导,导向对企业进行慈善行为有利的环境,通过制定合理的法律法规,比如良好的税收政策--现在就是税前扣除捐赠部分的;对捐赠钱物的流向进行监控;运用相关职能辅助建立社会诚信等。
上海证券报:其实比如诚信,是政府不一定可以解决的。此次地震企业捐款后,有好事者在网上发帖子,捐得多就夸,捐得少就骂;甚至有媒体也弄了一个排行榜,将某富豪排行榜上的人捐了多少拉出来又做一个榜,这些行为对企业慈善行为的持续性会有什么影响?
任浩:对于企业的慈善行为来说,鼓励强于谩骂,包容强于苛责。舆论媒体应该引导大众多看那些做得好的企业,以此来激励那些做得不好的。否则会有企业反而会觉得,我税也交了,社会责任也完成了,额外的不是我的责任,捐得少还要挨骂,索性不捐了。
慈善行为到慈善管理
上海证券报:那就说明企业对慈善行为还不是认可为一个常态行为,而是一个即时性行为。
任浩:是的,所以企业需要将慈善行为上升为慈善管理,与人力资源管理、营销管理等等结合起来。比如一个企业慈善管理做得好,就可能会提升他的品牌知名度,也会增加员工对企业文化的认同感,增加员工凝聚力。对吸引外面的人才也很有帮助。
在与其他企业的合作中,也会因此增加诚信度。这在这次地震后已经有非常多的例子。
只有将企业的慈善行为固定下来,作为慈善管理,与企业的其他职能一起,结合在企业的各个职能中运作与协调,企业慈善行为的自利与他利的平衡点才能找到,企业的慈善行为才能成为可持续发展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