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需要较其他国家更高的经济增长速度,否则就会出现严重的失业。所以,当上半年经济增速回落后,宏观调控在很大程度上逆转了既定的政策方向,把促进增长放在了首位。对于今后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之内宏观经济的走势,不容乐观,无论是从自身的历史还是国际比较的角度,中国经济放慢和困难也许只是刚刚开始。所以,政策微调只是治标,尚不足以让经济尽快重拾上升通道,恐怕还需有更为彻底、更为深层的改进,而治本之策,当是扩展市场的力量。
经济学家常把现时中国经济所面对的困境,和上世纪70年代初的日本和70年代末期的美国经济作类比。
30年前的日本,经济正处于黄金时代,可是中东战争引起第一次石油危机,油价几个月就上涨了四倍,同时国内通胀严重,以致爆发经济危机。事后看,在很大程度上,日本是靠企业国际化走出泥淖的。依靠走出去战略,日本解决了国内石油和能源匮乏的问题。日本企业国际化所以能够成功,乃是因为日本不但是制造业大国,而且是创造了众多世界名牌的制造业大国。
70年代末期的美国,情况也跟今天的中国相似。美国采取的办法很简单,一方面美联储实行严厉的紧缩政策,控制货币发行,抑制住通胀势头,同时,里根政府采纳了供给学派的政策主张,实行大规模、永久性的减税。应当说,之后克林顿执政时期经济的长期繁荣,以至于被称为“新经济”,正是在那时孕育的。
日美的做法,对我们最重要的启发就是,必须让企业有活力,有竞争力。日本和美国最终都是靠着自己企业的强大竞争力解决问题的。在日本经济中,政府的作用是很小的,虽然日本政府也制订经济规划,但是那只是指导性的,没有约束力。政府的宽松环境为日本企业成长提供了自由的空间。美国政府管得比日本还少,政府并不控制多少资源,甚至美国的军工企业也是民营的。
中国改革三十多年来,对经济增长贡献最大的,并不是占有社会资源最多的国企,而是中小民营企业。所以,今年大量中小企业倒闭和经济增长速度下降同时出现,就是很容易理解的现象。出口企业的倒闭更严重,日前来自国家统计局的消息说,中国经济对外依存度即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已经超过了60%,所以,出口企业倒闭的影响也就更大。
中小企业倒闭原因是多方面的,但都与受到不公平待遇有关。比如,贷款难,就是长期存在而未得到解决的问题,浙江地区地下金融形成很大规模就是因为贷款难。当大量中小企业倒闭时,才想起为他们提供贷款支持,就太晚了。反观那些大企业,特别是大型国企,从来也不必为融资担心,无论是上市还是获得银行贷款,对他们都是轻而易举。再比如税负重。当出口企业遇到困难时,我们总是认为他们竞争力不够,不能生产出国际名牌产品,但是却忽略了过重的税负。出口退税,本来是国际惯例,产品在出口前承担了多少税,就应该退多少。可是退税率却不断下降,加上人民币迅速升值,出口企业终于被压垮。而每当美国经济衰退时,减税常常是政府的首选。次贷危机后,美国立即宣布减税,政府还多次出手救助股市和房贷金融机构,很有点同仇敌忾的意味。
只有在平等竞争环境下,企业才会发挥出竞争力,否则,随时都会面临倒闭之虞,企业只能是抓住短暂机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不会考虑如何创新,提高竞争力。所以,直到今天,中国的出口企业还是利用廉价劳动力,扎堆生产大路货似的完全竞争产品。
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社会取得的一个基本共识是,市场是比政府更好的资源配置方式。在市场经济道路上,我们究竟走了多远了?有经济学家计算过中国的市场化程度,认为这个程度已经达到70%甚至更高。可是,仔细观察周围,垄断力量似乎依然强大,60%恐怕都是太过乐观的估计。
经济学家对于竞争性市场的有效性已有严格证明,竞争的好处在于可以提高社会的福利,即以最低的价格提供最多的产品。垄断与竞争相反,人们尤其最难以接受行政性垄断,偏偏中国的企业大多属于这种。垄断有诸多毛病,但却非一无是处,它唯一的好处,是垄断者因为不担心竞争,所以有动力和可能去创新。而完全竞争的企业,要应付众多对手,又难以获得利润,如中国的中小出口企业,所以没有动力也没有可能去创新。
有意思的是,即使微软是自己打拼才拥有了一片天下,而且始终在创新,美国司法部还跟它旷日持久地打官司,非要拆解它不可。而中国的一些垄断企业,直到今天仍然是依靠其垄断资源获取超额利润,但基本没有创新能力可言,只是为本部门获取高福利罢了。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大家心里都明了。
从本月开始,《反垄断法》开始正式实施。很多专家担心,由于对大型垄断企业的法外开恩,以及所需的配套细则远远没有出齐,《反垄断法》可能成为具文。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所以,笔者真诚希望,《反垄断法》能给未来提供一个信号,让垄断势头有所收敛。
发挥市场作用,为中小企业松绑,减压,同时,轻徭薄赋,减税,是中国经济长治久安的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