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I增幅继七月回落至6.3%后,8月继续保持乐观预期,各机构普遍预测该数据将会下降到5%附近,这一数字已接近年初制定的4.8%通胀目标。随着CPI的逐月回落,对经济增长放缓的担心已经取代通胀成为国人关注焦点。
然而,直到现在为止,并没有非常充分的证据表明中国经济增长会面临大的回调。虽然7月工业增加值增幅仅为14.7%,出现了较为明显的下滑,但季节性因素不容忽视,汇率升值累积起来的结构调整效应也是一个主要原因。在紧缩背景下,二季度名义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还是达到26.3%,即便扣除价格因素,仍然处于高位,在可预见的未来,投资热情依然难以消退。另外,随着收入再分配力度的不断加大,国内居民消费需求也有启动趋势。因此,当前经济增速略为放缓很可能并不是增长动力出现问题的征兆,相反,却是经济结构优化的一个过渡期反应。
当然,中国还需要面对欧美经济可能陷入衰退的风险。各主要经济体中央银行的行长们,面对究竟放纵一下通胀以保持经济增长,还是以通胀为最大敌人的选择,伤透了脑筋。左右为难下,维持原状成为最佳选择,因此,我们就看到英格兰银行、欧洲央行、美联储以及日本央行在利率问题上少见的保持现有基准利率不变的一致行动。然而,这种等待实际上也增加了发达经济体陷入衰退的概率。
面对可能的外部需求突降以及通胀压力未减的两难格局,中国宏观调控难度也在增加。很多人认为保增长和控通胀的双重目标是鱼与熊掌难以得兼,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应该为了增长而放松对通胀的治理吗?
短期看,通胀与增长之间确实存在一定的伴随关系,这主要是出于两方面原因,其一,通胀时期,为了规避价格风险,货币流通速度加快,造成虚假需求。其二,由于劳动力成本变动滞后,企业增加产出会提高利润。对需求拉动型通货膨胀而言,物价上涨本身就是需求旺盛,经济过热的表现,此时,增长与通胀之间的正相关性表现尤为明显。
但是,如果不能明确仅仅在短期内这种关系才有可能成立的话,就会误以为可以选择增长与通胀的某一个搭配,以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来换取一定速度的经济增长,然而这一做法是极度危险的。因为在一般物价水平上涨时期,商品之间的相对价格难以保持稳定,在失去价格参照物的情况下,提价更容易被市场接受。如果我们允许当前的通胀率处在6%的水平上,不加干预,那么,在这样一个物价上涨预期下,谁的提价动作更快,谁就能够获得更高的利润水平,不同行业间会发生一个锦标赛式的提价竞争,6%的物价目标注定落空。
因此,物价水平实际上只存在稳定或不稳定两种状态。若在物价不稳定时放松对其治理,那么在下一阶段就需要更加强劲的紧缩手段来控制通胀,这会形成一个政策陷阱,最终把经济拖入滞胀困境。而且,一旦物价上涨达到两位数的水平,信贷市场功能就会受到严重损害,信用关系难以建立,经济增长自然无法维系。从更长期的角度看,通货膨胀还会降低经济增长的潜力,这不仅体现在通胀造成的经济波动以及社会动荡对经济基础的破坏,更重要的是,通胀环境下,企业目标会短期化。环顾全球,之所以欧美等国的中央银行把通胀率作为政策标杆,并非是他们不重视经济增长,恰是因为物价稳定是经济健康增长的基础,只有物价稳定,才能百业俱兴,基于这样的认识,他们才会对通胀风险念兹不忘。可见,保增长和控通胀的双重目标并不存在根本冲突。即使在短期内,意图控制通胀的紧缩政策可能会暂时影响经济增长速度,我们也可以用更加灵活的政策匹配来减少治理通胀的短期副作用,而从长期看,控通胀本身就是保增长的一个必要前提。
笔者认为,当前经济增长放缓的主要风险来自外部需求下降,而外部需求下降的对冲不应再采取加大投资的老办法,故而,以信贷控制为主要特点的从紧货币政策不应放松,在以从紧货币政策控制通胀的同时,采取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来刺激经济增长,当然,积极财政政策的指向不应是投资,而应是居民消费,因此,加大转移支付的力度,弥合收入差距过大的局面,适当减税,包括提高个税起征点,让利于民,通过提振居民消费需求来对冲投资和出口的短期下降才是经济持续增长之道。否则,不光通胀可能会出现反复,优化经济结构的目标也可能落空,中国经济又会走上靠投资推动的粗放增长老路。从这个意义看,财政部的千亿增值税减税计划似乎走了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