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想成为小说家,但因为家族的地产生意放弃了。如今,他已成为全球著名的地产大亨和房地产业的领头人,将小说写在了他的建筑上。他认为自己就像一个哲学家兼建筑商、甚至是幻想家。
他的上一个梦想是建“东京的闹市,也能樱花盛开、野鸟飞来”的商业地产项目。很多人嘲笑他又在“写小说”了。2003年,承载这一梦想的六本木新城历时17年终于建成。如今,来此参观的游客数量甚至高过东京的迪斯尼。
为着这些梦想,尽管他身处日本最富有家族——森氏家族,并且在寸土寸金的东京拥有100多处高回报的私人房产,但他并不是日本最富有的人之一,甚至背着70余亿美元的巨额负债。⊙本报记者 吴琼
2008年,492米、101层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在上海启用。这座摩天大楼创造了两项世界纪录:建筑屋顶高度最高;观光天阁最高。
更为令人震撼的是,在距地面第100层、距地面474米的全球最高观光天阁底端,铺设着几条透明的玻璃地板,俯下身去,能清楚地看到繁华城市就在脚下流动。
这一切享受的代价是:83亿元(11.3亿美元),历时15年,历经全球经济高潮和低谷,两次开工。为此,大楼的缔造者、日本队森大厦株式会社社长森稔为此背负了巨额债务。73岁的他曾经说,“如果森大厦株式会社公开上市,我可能早就被迫下台了。”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带着镶边眼镜、一头银发、面色红润的73 岁老人平缓的语气背后有怎样的故事,令他如此执着无悔地建造这座摩天大楼。
15年前慧眼识浦东
龙眼陆家嘴立意建高楼
森稔说:“没有理想的盲目冒险是一场赌博,但有明确理想的冒险是成功的关键。”在他看来,15年前决定在上海浦东修建世界最高建筑物的计划就是“有明确理想的冒险。”森稔的“明确理想”是和上海浦东共同发展。
1993年,森稔来到上海,时任上海市副市长、浦东开发领导小组副组长赵启正接待了森稔,。当时的浦东新区刚成立不久,仍是一片荒芜之地。赵启正在《浦东奇迹》一书中描绘:每逢暴雨,浦东烂泥渡路,水漫金山。上海普通市民流行一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当赵启正带着森稔参观了浦东规划模型、介绍浦东开发的具体基础设施规划后,森稔却慧眼发现浦东的商业机会。按照规划,浦东开发的核心就是构筑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整体分为三层:外围由100米至200米的建筑群组成,中间层高度是200米至300米,内层核心由三栋超高建筑组建而成。即:在现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所在地及陆家嘴Z3-2地块,将矗立3幢超高层的标志性建筑,形成‘品’字形布局”。
赵启正表示:“我们将建第一高楼,另外两幢还没决定由谁来建。”森稔立即做出反应:“让我来建第二幢吧!”
在森稔的朋友——香港华侨企业恒隆有限公司的经营者看来,森稔此举甚为大胆。他曾力劝森稔:森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发浦东的事会取消。为了保险起见,不如我们一起开发完浦西,以后再进入浦东吧。而且你可以做投资商,不用冒土地开发商的风险。
向来看准了就不会改变的森稔断然拒绝,“那就不是森大厦的事业了!”
其实森稔并不是冲动之举。森稔在和赵启正见面前,就派了先遣部队调查上海。现任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吉村明朗就担任这一投资考察的重任。因为在中国地图上,森稔早已发现:如果说上海位于长江龙头,那么刚刚开发的浦东陆家嘴就是这条龙的眼睛。
据赵启正回忆:当时,森稔很详细地了解了浦东的规划。森稔最关心的问题——谁将成为亚洲的金融中心,是上海,还是香港,或者其他地方。1994年,认定上海最有希望后,森稔拍板做出了投资的决定。
从拍板到拿地历时约2年。1994年,森稔将目光锁定在陆家嘴的核心地块Z4-1上;1995年12月,森大厦顺利获得这一地块的土地使用权。为此,森大厦注资2.13亿美元成立了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有限公司,股东分别为森财团的海外公司森海外株式会社和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投资株式会社:前者出资128亿日元,持股51.2%;后者由日本等国33家银行、保险公司、商社等企业联合出资122亿日元,持股48.8%。
挑战天际线一波三折
睡梦中环球金融中心成长
在承接了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项目后,森稔一意将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建设成世界最高建筑,以挑战天际线:其投资预算超过了750亿日元(约7亿美元),建筑总面积达33.5万平米,高度为460米,其中地下3层、地上94层。当时金茂大厦已经开始动工,计划建成402米高。
但向天空挑战绝非易事。1997年8月,当日本清水建设公司将根深80多米的基桩陆续打入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的地基时,亚洲金融风暴袭来。在强风暴面前,森稔选择了回避风险。1998年10月,当2000余根基桩完工后,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工程被叫停。
这一停就是6年。2001 年,美国遭遇“9?11”恐怖袭击;2003 年,中国突然暴发SARS,国内外投资者的信心不断被削弱,诸多日本金融机构毅然撤离上海环球金融中心这一项目。森稔说,“完全没有想到。原本打算2001年竣工的,结果要拖到2008年。”
“尽管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退出这个项目。在多次造访上海,我亲身感受到这座城市及市民的活力,我深信这座国际金融城市将无比美好。”个性执着的森稔并未放弃当初的梦想,他开始接手,“投资比例从最初的30% 飙升至最大时的80%。”尽管那段焦头烂额的6年不堪回首,但森稔形容起来却虽苦犹甜,“但这不是单纯的工期延长,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在睡梦中也在成长。”
2003年,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项目重新启动。但停工6年期间,随着世界金融形势的变化,原来的设计已经无法跟上时代需要。森稔告诉本报记者,“世界对高级办公楼的要求也不一样了,对高层建筑的硬件、软件都有了更高的要求。我们进一步作了调整。”
喜欢亲力亲为的森稔再次回到绘图桌,和设计师们共同探讨如何增强高楼的抵御恐怖袭击的能力,如每十二楼设置一个避难层。另外,森稔提出加高建筑至492米。因为竞争对手在台湾建成了更高的摩天大楼——台北101大厦,共101层,高508米(其中60米为细细的尖顶天线)。
2005年,森稔又碰到新的难题。因为原设计方案中,大厦顶端留有一个圆形的洞。森稔希望在那里安装全球最高的巨型摩天轮。但此举招来了反对,有人指出:这犹如在上海的天际线上装了日本队国旗上的“日之丸”图案。尽管森稔强调,这一设计暗合了中国传统的月亮门,但为平息争论、尽早建成摩天大楼,森稔取消了摩天轮和圆洞的计划,以方形的观光台代之。于是,在距离地面474米处,诞生了如今的观光天阁。天性乐观的森稔表示:正因为这些变化,我们才拥有了全世界最罕见、最高的观光台。
当历经15年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建成后,森稔感慨地说,“从开工到业,一波三折,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将童话搬上摩天大楼
和多数地产商不一样,看似拘谨的森稔并不过于在意眼前的利益。他将摩天大楼从冷冰冰的钢筋水泥中解救出来,变成了充满意趣的童话世界。森稔不止一次地说,“盖垂直庭院型的都市建筑。在建筑不断地升向天空的同时,保留大自然的野趣。”
他的第一个理想的作品是Ark Hills。在这座1986年投入使用的豪华建筑群中,有高档餐厅、酒店、办公区和豪华公寓。中央大厦的顶层甚至是会员俱乐部,展示森稔私人收藏的 300 幅勒?柯布西耶的油画等。
2003年竣工使用的六本木新城项目,则将童话搬到了摩天大楼上。森稔动情地描绘为“东京的闹市,也能樱花盛开、野鸟飞来”。这个投资40 亿美元的项目是日本队民间最大的项目,由 54 层高的写字楼、豪华住宅区、9 座电影院、精致的日式庭院以及世界级的艺术博物馆组成;甚至还有近7 万株树木。如此美丽的城市童话,每年引来4000 万的游客,远远超过东京迪斯尼乐园。
2006 年,森稔推出了由安藤忠雄设计的购物中心表参道丘,人们称之为日本的“香榭丽舍大街”。在取得一系列成功后,森稔进一步将触角从日本伸向海外后,他开始期望:全球人都能和东京人一样,不用在烈日下行走,任何城市都能变成垂直庭院都市”。
森稔常说:自己曾经想成为作家,但因为家族的地产生意放弃了。如今,虽然他将摩天大楼变成了现实中的童话。但森稔为此的付出非常用人能承受!
为了建造六本木新城所需的28英亩土地,森稔和500位个人业主进行了800轮磋商;整个项目完工花了14年。兴建购物中心表参道丘,森稔花了17年。可以说,尽管同样走在地产开发之路上,但森稔远比父辈,更比其弟弟坎坷得多。
众所周知,森氏家族是全球最显赫的家族之一。《TIME》杂志称森氏家族为“拥有亚洲的家族”之一。在日本的东京市中心的新桥、虎门、六本木等黄金商务区,抬头就能看到标着“MT”或“森大厦”字样的建筑物,这都是森氏家族经营的。
森稔的祖上是米商,从事烟草和大米生意,住在东京市中心的虎门一带。他的祖父做成了家族中第一笔房地产投资;他的父亲森太吉郎——横滨的商科教授进一步扩大了地产生意。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东京地价暴跌,森太吉郎意识到这是天赐良机,于是在距离日本政府各部门相当近的虎门、霞关一带大量购入地块,并成立了森大厦公司。上世纪80年代,日本房地产进入鼎盛时期,森吉太郎也在1991年、1992年连续被《福布斯》杂志评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激进的森稔和谨慎的弟弟森明产生了矛盾。1999年二人分道扬镳,把家族帝国一分为二:由森稔掌管森大厦(销售额为13亿美元,管理122栋大楼),森明则掌管森托莱斯特(销售额为9.49亿美元,管理68栋大楼)。21世纪,森稔的弟弟曾以身价41亿美元当选《福布斯》最富有的人。而森稔拥有100多处高回报的建筑,创造了都市里的童话的同时,也背负了72亿美元的巨额债务。对于分家一事,森明说,“森稔是爱动脑子的思想者,他希望先人一步。他喜欢宏伟的项目,也喜欢将油门一踩一到底。” 而森稔这样评价弟弟,“我弟弟更多的兴趣在于创建一个估价高的好公司,而不是在创建城市上。”
不过,有远见和执着的森稔也令其收获了另一枚奖牌:2007年,森稔获得《财富》“亚洲年度经济人物”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