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夫
近两个月来，有两起人为事件对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影响极大。这就是中国的问题奶粉与美国的华尔街金融危机。这两起事件的危害，远远超过了相关行业本身，其显性与隐性的经济损失都极为巨大，并在人们心理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需要花很长时间加以弥平。
从两起事件的特点看，一个发生在新兴市场经济国家，一个发生在金融市场最发达的国家，这不是偶然的，而是长期以来在相关行业相关领域里，道德意识缺失的结果。而这两起事件的接连发生，也许是某种巧合，但无论对新兴国家的实体经济，还是对发达国家的虚拟经济，都提出了一个不得不回答的问题，这就是如何认识道德的经济价值与经济的道德价值。
忽视经济的道德价值会引发三大风险
道德问题属于意识形态范畴，涉及面很广，但从最基本的层面看，道德是调节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行为规范的总和。一个社会，特别是市场经济社会，如果没有这种规范，或者对这种规范熟视无睹，那么这个社会不出问题才怪呢。而忽视经济行为后面的道德价值，必然会引发质量风险、责任风险和信用风险。
首先，无视道德规范，以不法手段，追求不正当利益，必然会引发质量风险，并导致严重的质量危机。从这次爆发的奶粉事件和华尔街金融危机看，都不是个别企业的偶然事件，而是涉及一个或多个行业的共同问题，是公然损害他人利益甚至生命与财产安全的事。而这两起事件的共同特点，都是在贪欲的驱动下，无视社会公德，用损人利己的方法，非法牟取暴利。
而一个社会，如果漠视社会公德，一味追求暴利，唯利是图，损人利己，那就不仅会有个别产品的质量问题，还会波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造成对日常生活与消费环境的整体信任危机，并严重干扰正常的社会生活。现在，在一些地方、一些部门或行业中流行的潜规则，便是这种漠视社会公德的危机温床。而无论是问题奶粉还是华尔街危机，都是这种潜规则作祟的结果。
其次，当经营者用不法手段，不惜损害他人利益，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时，必然会引发责任风险，进而导致严重的责任危机。中国的奶粉事件和美国的华尔街危机，虽然发生在两个经济发展程度完全不同的国家，其影响的对象和危害程度有很大不同，但有一个共同之处，这就是出现了严重的社会责任问题。
而一个社会，如果在一些地方或部门出现了严重的个人责任、企业责任、社会责任的滑坡，那就不仅要打乱正常的生活秩序、生产秩序、社会秩序，还会大大降低经济运行的效率，造成经济生活的紊乱，甚至出现经济与社会危机。上述两起事件所造成的不良影响，就证明了这一点。
此外，市场经济是信用经济，当人们不讲诚信，企图通过弄虚作假，来牟取暴利，或者通过转嫁风险的方式、寻租的方式，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方式，来增进自己的利益，并把危险留给别人时，就会产生信用风险。而信用风险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经济混乱，甚至经济危机。这次华尔街金融危机，就是由信用危机点燃的一场全球性危机。
由此来看，任何经济行为，如果忽视其道德价值，任由各利益主体只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惜损害他人的利益，那就不仅会引发质量危机、责任危机、信用危机，更有可能导致经济生活的全面混乱，祸害整个社会。
忽视道德的经济价值要付出三重代价
早在18世纪，亚当·斯密在论述道德与经济的关系时，就指出了商业社会的合理性是主观为己、客观利人。为己利人，在价值规律的作用下，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实行自由、公平交易，这便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与道德基础。然而，200多年过去了，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许多经济事件，都伴有严重的道德问题，而为此付出的，则是经济、环境与社会代价。
首先是经济代价。当一个“经济人”试图通过损人利己的方法来牟取最大利益时，也就失去了市场经济的道德基础。他的经济活动影响力越大，对社会的伤害也就越大。而对此，社会将要付出的经济代价也将是巨大的，甚至远远要超过那个“经济人”试图牟取的蝇头小利。而这种牟利行为，对所在行业、所在地区的灾难性影响，更是难以评断。
比如，在问题奶粉事件中，少数不法分子为了一己私利，枉顾社会公德，不仅直接坑害了消费者，而且导致一大批企业陷入困境，致使整个乳品行业出现严重的信誉危机，同时还波及中国产品的整体声誉，造成难以估量的经济损失。同样，华尔街金融危机也与贪婪的金融家制造的道德风险有关，而最后酿成的却是一场全球性金融灾难。
其次是环境代价。在许多工业化国家，都出现过程度不同的环境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呢？也和道德缺失有关。当经营者不顾公众利益，把废气、废水、废弃物不加处理地向外排放而得不到惩罚，或者罚金远低于治理花费时，他怎么肯多花钱来治理呢？而环境是无言的，当经营者逃避对环境的责任，离爆发环境危机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远的不说，近30年来，中国经济虽有长足发展，但所面临的环境问题也已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特别是水与大气污染问题，更成为需要对子孙后代高度负责的问题。而环境也是一种资源，需要悉心维护。当企业或其他“经济人”，把保护环境的责任推向社会时，在他一己私利与环境治理所要投入的社会成本之间，也是绝对不成比例的，经济代价也是十分巨大的。
此外，还有社会代价。尽管它比较隐性，比较不为人注意，但其代价同样不可低估。比如，诚信本来是一种普世的道德操守，是正常的经济活动与人际交往的基础。但是，当“不做假账”成为对财会人员的勉励，当诚信也成为疑问时，这个社会的经济运行成本与人际交往代价自然是很高的。而曾几何时，一些地方曾以制假售假闻名，到现在这些坏名声还是这些地方的负资产。
当今社会，竞争激烈。在经济大潮中，人们也许无暇顾及经济与道德的关系，思考经济行为的道德价值对经济社会本身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而无数事实证明，任何危害社会公德的行为，都需要用加倍的代价来补偿。由此观察，一个社会要提升其经济质量，不仅要有经济效益标准，还要有社会责任与公德标准。只有谨守社会公德，才能赢得信任，获得经济社会的最大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