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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三大评级机构之一标准普尔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大卫·怀斯日前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经历了本轮金融危机之后，全球主要国家尤其需要加强金融监管的一致性，以更有效地控制风险。他同时表示，预计美国经济这轮衰退可能持续到明年年中，总体经济形势到明年年底应该会有所好转。而股市则可能提早于经济3到6个月企稳。
⊙本报特派记者 朱周良 纽约报道
股市可能已接近底部
上海证券报：尽管有些缺乏新意，但我还是想问您，您觉得最坏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吗？
怀斯：我想说没有。对金融市场来说，最坏的时期可能已经过去，但由此带来的经济冲击才刚刚开始。我不认为这种冲击会马上结束，最早要到明年年中。有迹象显示信贷状况有所改善，但仍有很多不确定性。总的来说，我认为信贷市场已过了最黑暗的时期，但要改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我看来，要彻底恢复正常，可能需要几年时间。
看看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的状况就可以发现，尽管当时只是一个地区性的危机，但受此影响，银行体系在几年后才恢复正常。
上海证券报：具体到股市，您作何预测？
怀斯：股市可能已经接近底部。股市通常会先于经济3到6个月企稳，如果说经济能在明年中期复苏的话，那么股市有望在今年年底左右企稳。
全球同步衰退已经开始
上海证券报：您怎么看待当前世界经济形势？
怀斯：这一次全球更像是在经历一次同步衰退，这在以往不大看到。以往我们更多看到的是，一个国家先陷入衰退，其他国家受到牵连出现经济下滑。而这一次，尽管金融危机首先在美国爆发，但欧洲经济却比美国提前感受到了冲击。美国已经陷入衰退，日本的经济滑坡则基本与美国同步，而欧洲的衰退可能比美国更为温和，但可能持续更久。
中国和其他亚洲经济体受到拖累出现降温的情况，更多可能与美国和日本经济目前的发展周期一致。
对于商品出口国而言，情况可能略有不同。这些国家可能处在另一个经济调整周期，大宗商品价格近期的持续跳水，已经使得这些国家陷入了衰退。
上海证券报：您对中国经济如何看？
怀斯：中国经济也受到了冲击，夏天时是受到高商品价格冲击，而眼下是受到出口下滑的冲击。
中国现在必须转到更多依赖内需拉动的增长轨道，而不是一味依靠出口。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这次的经济刺激方案是个好事。但更重要的是要推出一些长期的结构性改革，最终目的是要使得中国老百姓愿意把储蓄拿出来消费。当然，美国则需要相反的做法。
上海证券报：很多人都认为明年底形势会出现方向性好转，您同意吗？
怀斯：我们预计，美国已经陷入衰退，并可能持续到明年年中。我认为，这次衰退的程度并未严重超出以往，只是持续的时间比一般情况要长一些。恢复起来可能也要更难一些，因为大家都开始存钱，这意味着用于开支的肯定会减少。其他工业化国家中，日本的情况与美国会很类似。
中国的出口可能持续疲软到明年年底，我认为中国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尽快让内需替代出口的主要拉动作用，换句话说，也就是让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得到进一步提高。
总体而言，我认为到明年年底，经济情况会开始好转。
不必过分担忧财政赤字
上海证券报：您对这次G20会议怎么看？
怀斯：我认为这次会议没有结果，这并不奇怪。大家只是在一块碰个头，达成一些抽象的协议，但要具体落实还需要接下来的多次会议，以决定各国如何合作和协调。好消息在于，大多数国家似乎都同意有必要这样做。
上海证券报：对会议提出的国际金融改革您有什么看法？
怀斯：有几个问题。对美国和其他国家来说，首要的是确保金融体系重新正常运转。金融体系现在极度缺乏信任，没有人相信交易对手方，所以贷款也很难获得，这是对世界经济的最大拖累；其次，从长期而言，我们需要各国实行更一致的金融监管。我们看到，欧洲和美国都开始担保银行存款，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企业和个人更容易获得贷款。很明显，美国也在学习欧洲的做法，因为金融体系正变得日益全球化，所以各国的金融监管政策必须具备一致性。现在的问题是，监管者已经对金融体系失去控制。比方说，美国要限制金融机构的某些交易，但它们可以转移到欧洲、新加坡或是其他它们认为监管更友善的国家去做。所以，监管必须要有国际协调；另外，各国的货币政策也需要进一步协调一致。
上海证券报：积极的财政扩张是否还要继续？
怀斯：需要继续。现在我们在衰退之中，在当前的非常时期需要更多财政刺激。我们预计，美国今年的财政赤字可能高达1万亿美元，几乎是去年创下的历史新高的两倍，这是个问题。但现在别无选择。
对其他国家来说，大多数国家的财政赤字基本仍得到控制。大多数欧洲国家的赤字占比在30%左右，这对工业化国家来说还算可以接受。即便今年的赤字占比升至55%甚至更高，但这也是为了经济增长的需要，我预计高赤字的状况会持续几年。
一旦经济开始复苏，财政赤字占比会很快降下来，就像2001年衰退之后我们看到的那样。美国当时的赤字一度达到4150亿美元的历史新高，但在四年内迅速降至1600亿美元。
上海证券报：您说货币政策一致性，是指同步降息或是加息么？
怀斯：是的。我认为各国的货币政策今后必须加强跨境协调，因为市场正变得越来越全球化。你可以看看美国2003年和2004年连续加息，根本没有压低长期借贷成本；反之亦然，美国去年开始实施的降息也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原因何在？就是因为全球资本的自由流动，削弱了单个国家利率操作的效应。
上海证券报：您认为美国还有多大降息空间？何时会开始加息？
怀斯：可能在今年12月和明年1月各降息25个基点，到明年1月下旬奥巴马总统上任后，我预计那时的联邦基金利率应该在0.5%。
至于加息，我认为当局在确信经济已经完全走出衰退之前不会轻易加息，也就是说，在2010年年初之前，美国可能不会加息。
评级机构面临更多监管
上海证券报：您觉得奥巴马会带给美国经济怎样的变化？
怀斯：首先当然是第二套经济刺激方案，最乐观的情况下，第二套刺激计划甚至可能在奥巴马明年上台前就推出。可能比上次的规模大，前一次是1500亿美元，这一次可能是2000亿美元。其中可能更多地针对基础设施建设开支。
从长期而言，这样的措施当然有助经济复苏，但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体现效果，就像当年的日本，尽管政府不断推出新的基建项目，但投资拉动经济的第二轮效应迟迟未能显现，而随着首轮经济刺激的效应逐渐消退，日本经济随后也陷入长期滞胀。
第二点就是金融市场监管可能会大大加强。我希望届时美国能与欧洲和日本一道加强协同行动，就更长时间来看，与中国和新加坡等世界其他贸易伙伴加强监管合作也很有必要。
上海证券报：很多人都认为，评级机构是这轮危机中的罪魁祸首，您怎么看？
怀斯：针对评级机构的监管一直在强化，我们预计接下来会有更多类似举措。我们会静候其变，我想更大的透明度总是好事。
但有一点我想说的是，在如今的金融市场上存在一种对风险的忽视。即便我们对某项资产的风险评级很高，但人们就是愿意付出高价来投资，在风险没有兑现之前，投资人总是倾向于忽视可能遭受的损失。而一旦风险爆发，大家又开始草木皆兵，对哪怕评级最高的安全产品也高度戒备。
至于对我们的批评，一直以来都有。在我看来，评级的过程是健康金融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我们需要独立的机构来进行，接下来可能会有针对这些机构更严厉的监管，暂且不论这是好是坏，问题在于，政府给出的评级就一定那么可信么？
■人物简介
大卫·怀斯（David A. Wyss），标准普尔首席经济学家，常驻纽约，主要负责标普的经济预测。1999年开始出任标普首席经济学家。此前，怀斯历任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高级经济学家、美联储资深经济学家以及英国央行经济顾问等职位。
怀斯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并获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