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这次确定了非常重要的思想：以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保当前经济增长，以结构优化保长期经济增长。而结构优化的着眼点则是收入分配的改革和农村制度建设。简言之，经济结构调整本身就是当前形势下保持经济平稳快速发展的重要推手，两者并不冲突。

　　⊙刘 宇

　　刚刚闭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了明年经济工作的首要任务：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而与此同时统计局发布的11月PPI数据、CPI数据，又为中央政府所面对的保经济增长的巨大压力作了再清晰不过的注脚：PPI从8月的10.1%到11月的2%，降速已经超过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的记录，2.4%的CPI数据也大超大众预期，11月出口更出现了7年来的首次负增长。多项先行指标相互印证，通货紧缩阴影似乎正在卷土重来。

　　而在改革开放三十年这一重要的时间节点上，中央政府所面对的难题还不仅仅体现在确保当前经济增长速度上。实际上，从中央政府的目标序列看，提高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还应优先于一时的经济增长。而提高发展持续性的必然路径就是全力推进经济结构的转型。

　　然而，结构转型的说法已经提了多年，可是成效却始终并不显著，一提经济结构调整，似乎就要以经济增长为代价。对照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要求，笔者认为，这种经济增长的渴望与经济结构优化两相矛盾的局面有望被破解。细看会议提出的明年经济工作的五大重点任务，不难发现，中央实际上确定了非常重要的思想：经济结构调整本身就是当前形势下保持经济平稳快速发展的重要推手，两者并不冲突。

　　说起来，直到今年9月由雷曼兄弟公司破产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美国金融机构再现新一轮倒闭潮，西方国家实体经济受伤，直接导致中国外部需求快速下降的时候，这一新思路还并不明确。这可以从此前中央政府刺激经济、提振内需的4万亿大单的投向上看出来，4万亿大单中的80%是用来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其它一些政府主导类投资的。而减税的重头也是在增值税这块，这本质上是鼓励企业增加自主投资。因此，应对经济下滑风险，4万亿大单的大举措实际上并没有突破过去的调控思路。按照这一经济拯救计划做下去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为了短期的经济繁荣再一次坐失结构调整的良机。而且，在下一阶段的经济发展过程中，高投入后遗症也极有可能对经济的持续增长造成进一步的损害。

　　理解这一点并不困难。由于4万亿投资的重点是内部需求中的投资需求，当基础设施和税收优惠计划对企业自主投资的刺激效力过去以后，将会再次出现产能过剩的局面，这会加剧企业之间的竞争，降低企业盈利能力，而企业利润的下滑又会进一步抑制企业研发投入，进而抑制企业的创新行为，宏观经济增长自然后劲乏力。那时，如果要保持增长速度，恐怕就需要更多的投入，那样的话，资源瓶颈最终会演变成为经济增长的瓶颈。

　　事实上，在本轮经济进入下行周期前，资源瓶颈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以中国具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力要素看，在去年美国次贷危机尚未爆发时，珠三角地区便已出现了劳动力紧缺现象。如果不是恰逢其时西方国家爆发金融危机，国际油价和铁矿石价格大幅回调的话，中国经济在过去的10个月中也许会受到更为严峻的考验。

　　面对PPI和CPI以及其他先行指标的快速下滑，我们有理由担心中国经济会出现超预期的减速。但是，有一点应该明确，放在更长的时段上看，当前很可能也是中国三十年来结构转型的最佳时机。在改革开放初期，我们不需要过多地考虑经济增长质量，追求总量的扩张对于物质匮乏的社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现在，增长质量之所以成为关键的因素，是因为增长质量将会决定我们在未来的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是否还能够延续我们在过去三十年所感受到的激情和活力。诺贝尔经济学奖新科得主保罗·克鲁格曼曾经预言东亚经济奇迹迟早会成为泡影，在韩国和我国台湾地区那里，他的预言成为现实。对于中国而言，破除克鲁格曼魔咒的唯一途径，笔者以为，就是成功实现结构的优化，使企业的创新激情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原动力，而这，绝对离不开在合理收入分配格局下的巨大国内消费需求。

　　在一系列超强政策之下，对明年经济走势，笔者保持谨慎的乐观。基于地方政府对经济增长的诉求，4万亿投资的投放存在可观的正外部性，将带动各地新一轮基础设施建设的高潮，投资需求将能够抵消外部需求下降的负面效应。另外，近几个月来各先行指标的快速下滑实际上并不能被视为明年经济形势一片惨淡的证据。由于人民币连续升值的时滞效应，出口企业在年初已经面临很大困局，金融危机恶化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处于边际状态下的企业快速崩溃，从而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各项数据产生爆发性效应。这一效应在未来一个季度内会趋于缓解，而积极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将逐渐发力。即便明年上半年经济依然面临通缩威胁，从第三季度开始，经济会转向上行。如果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能够得到切实贯彻，中低收入人群收入提高的经济刺激效应将会超过大多数人的预期。

　　会议的基调显示，保增长应该被理解为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的经济增长，而不仅仅是未来几个月或者一年的经济平稳较快发展。会议提出的第一条可以被视为短期救市计划的指导方针，而其余四条则全面体现了结构转型的思想。笔者以为，可以将之概括为：以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保当前经济增长；以结构优化保长期经济增长。而结构优化的着眼点则是收入分配的改革和农村制度建设。

　　应该说，这个基调准确地把握住了当前中国的脉搏。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