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年时间,热钱,这一快速流动的投机性短期资本,在流进流出之间,踪影扑朔迷离。上半年,热钱被指为外汇储备增速高企的一大催动因素;7月,为遏制热钱流入的汹涌势头,外汇局、海关、商务部高层频繁调研,一系列组合拳随即连番出击;8月6日,修订后的《外汇管理条例》又行出台,这一修订的主旨之一同样为严防热钱流入。
市场总是猝不及防地逆转,短短一个月后,致力于境外资金异常流动研究的广东省社会科学院黎友焕博士告诉记者,9月中旬热钱流入或将临拐点。随后的两个月里,根据他的课题组对地下钱庄的监控,热钱已然呈现微幅净流出之势。
如此转变的大背景,是以雷曼兄弟轰然倒塌为标志的金融危机大规模爆发,以及由此引发的市场对世界经济前景的担忧。
中国的实体经济同样面临下行风险:出口增速大幅下滑,众多出口导向型企业面临危机。与此同时,人民币对美元在盘亘近三个月后,突改单边升势,在12月初以连续四天跌停的姿态,给市场注入了或将贬值的信号。
那么,在即将到来的2009年,热钱,这一原本觊觎人民币资产升值的投机性资本,又将何去何从?
政策频出严防热钱涌入
市场依然对2007年10月上证综指攀升至6124点记忆深刻,与此同时,主要城市的楼市也在达到阶段性顶峰后,旋即回落。
在这一急速攀升以及迅即回落的过程中,热钱被视为搅局的一大因素。彼时,正是热钱获利达巅峰之时。
到了2008年4月,关于热钱的信息逐渐进入公众视野。有分析指出,至5月末官方公布的高额外汇储备中,有高达1700多亿美元外来资金无法解释。而这其中,热钱包揽了无法解释资金中的大部分。
6月下旬,中国社科院世界政治与经济研究所专家张明发表的报告更指出,在一定的经济学模型假设下,中国资本市场上的热钱数额惊人,已高达1.75万亿美元,这一数字大约相当于截至2008年3月底的中国外汇储备存量的104%。
此时,热钱面对的一大背景便是,市场对人民币单边升值预期不减,货币政策从紧,央行几番加息。
众多学者分析,只要把美元兑换成人民币并存于中国的银行,一年的收益便可超过10%以上。也正因此,比邻深圳的香港居民,开始了存款大搬家,以获取人民币升值收益。而这还仅仅是热钱涌入的冰山一角,更多潜藏在贸易方式或外商直接投资以及借道地下钱庄流入的热钱更无法估算。
高层频繁调研,政策频繁及组合出台,都意在扼住热钱流入的通道。
7月初,外汇局、商务部、海关总署联合颁布实施《出口收结汇联网核查办法》,决定自2008年7月14日起对出口收结汇实行联网核查管理,以防止更多热钱进入。8月6日,新修订的《外汇管理条例》出台,主旨目标之一亦直指热钱流入……
9月热钱流入已逆转?
但就在新外汇管理条例出台不到10天后,即8月15日,央行发布2008年第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报告提出要“防范外汇资金大规模流出”。
热钱如鬼魅般难查其身影,也许监管层此时已有隐忧,即当我们的目光聚焦于热钱流入之时,行动迅速的热钱或已悄然抽身而退。
“如果说,去年热钱进出的特点是大进小出,今年则是大进大出。”9月上旬,黎友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热钱流进流出的一句总结性判断,或已暗藏了热钱流向的拐点趋势。
他说,这种大进大出在5月份后发生微妙变化,热钱流入突然减少,6、7、8月份继续减少且呈加剧态势。也因此,他预计,9月热钱的流向可能会面临拐点,随后流出将大于流入。
一位为热钱进出提供便利渠道的操盘者则表示,自从今年4、5月以来,在热钱疯狂涌入中国的状态下,有一些热钱却开始悄悄地撤离。
到了9月,雷曼兄弟轰然倒塌,它所带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迅即蔓延整个华尔街,金融危机大规模爆发。市场以及监管当局完全没有预期到如此糟糕的局面,猝不及防。
一位私募基金经理告诉记者,以雷曼兄弟等几大投行为主的境外公司在华机构实际上早在7、8月不计成本地回撤资金,以救助身陷困境的总部。这些资金,原本栖身股市,或者楼市等等,数以千亿计,大规模回撤的一个显见后果便是,热钱流入态势趋缓,并至净流出。
目前,楼市依然低迷,A股已有大幅下跌,被称为热钱偏好的两大投机场所,失去了往日的“吸金”魅力,那么,依然存留在中国的热钱此时身处何地?。
一私募基金经理告诉记者,他一位在美国管理对冲基金的朋友,拿着自有的几百万美元资金转投我国的矿产,而他自己也开始关注实业投资的可能性。一专注于PE、VC市场的投资人士则告诉记者,部分热钱对VC市场开始表现出兴趣,已有资金进入这个市场。而一部分热钱则栖身于银行待机而动。
2009热钱何去何从
在接近年末的12月,人民币对美元一改近三月的盘亘状态,以连续四天跌停的姿态,宣告单边升值态势的阶段性结束,甚至有预期,这将是人民币行将贬值的一大标志。
这一标志背后,是我国11月实际使用外资同比大幅下降36.52%,以及11月中国进出口总额七年来第一次出现负增长,其中出口下降2.2%,进口下降17.9%。
人民币的贬值预期,引发了市场对跨境套利资金出逃的担忧。国家外汇管理局和国家税务总局同期联合下发《关于服务贸易等项目对外支付提交税务证明有关问题的通知》,在分析人士看来,可能也和防止资金大量出逃有关。
根据此前公布的外储数据,自8、9月份以来,我国似乎已经出现一定的资本流出的迹象。
黎友焕也告诉记者,根据课题组从地下钱庄监测到的数据来看,9月中下旬热钱流进流出即达到平衡点,10月、11月热钱则呈现净流出的态势,尽管10月、11月两个月热钱净流出的幅度依然很小,但11月份净流出量比之10月份已有微幅的上升。
短短几个月,热钱流进流出态势已有逆转之势。与此同时,也有机构称,热钱正伺机抄底中国楼市及股市。
对于热钱的未来走势,正如黎友焕所言,很难判断。
即将来临的2009年,热钱的走势依然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这其中,事关国际金融危机走势,事关世界经济前景。而热钱对中国的关注,则重点关涉中国积极财政政策及宽松货币政策对经济刺激的实施效果,以及人民币币值的波动,也事关中国股市及楼市投资的前景是否明朗等等。
热钱的一大特质即在快速流转,市场瞬息万变,热钱走势亦瞬息万变。2008年,热钱与我们玩了一次捉迷藏,2009年,游戏是否还将继续,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