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明
克莱斯勒终于还是申请破产保护了。大家估计通用汽车可能会很快与克莱斯勒同行。也许，福特汽车会是三巨头在底特律苦苦支撑的唯一幸存者。
汽车业曾是美国经济支柱，美国三大汽车公司驰名全球，底特律号称汽车之都，或者叫汽车的“帝国”。现在，三巨头气息奄奄，底特律的辉煌一去不返，全城一片衰败之气。
探究底特律衰落的原因，美国的左派、右派有不同见解，左派说底特律只会造耗油的SUV，做不出节能的小型车，从而把市场大片地让给了日本的汽车公司，而右派则更多地把责任推到了汽车工会身上，指责工会的合同让美国汽车公司背负了更高成本，平均每辆车比日本的汽车高100多美元，因此，底特律生产的汽车越多，亏损也就越大，是工会最终把美国汽车工业拖垮。
实事求是比较一下，到底哪一派的分析更有道理呢？
Joseph White是《华尔街日报》高级编辑，在过去的20年里，他一直关注美国汽车工业，1998年至2007年，他是《华尔街日报》驻底特律的主任，曾以专题报道“美国汽车工业的崛起和衰落”获得普利兹奖。今年一月，在美国Hillsdale大学，White就美国汽车工业的衰落作专题报告。就笔者所读到的许多有关美国汽车业的分析而言，White的解读应该是比较全面和公平的。
White认为，通用汽车公司在早年也经历过严峻的困境，但在当时的CEO 斯隆的领导下，通用汽车公司成为美国现代公司的样板，顺利度过了大萧条时期，二战时，通用汽车大量生产坦克等军用车辆，战后，实现了从军工到民用的转型，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通用汽车公司是全球最大的工业公司，成为美国工业的象征。当时，通用汽车公司占有美国汽车市场一半的份额，并在汽车技术和风格上引领全球的汽车业。事实上，全球最大的汽车公司名头，通用汽车一直保持到一年多以前。当然，如今的通用汽车，失去的并非只是一个销售量冠军的名头，而是正在走向破产保护之路。对于通用汽车以及美国汽车工业的衰落，White列出美国汽车工业衰落的几大因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美国汽车工业能走到今天的局面，衰落之路开始在30多年前。
第一次石油危机的时候，底特律的主流产品正是耗油巨大的八缸汽车，这给当时的日本汽车公司带来了绝好机会。底特律完全错误估计了形势，觉得美国人根本不会去买那样小的日本车。事实证明，这是个无法挽回的错误，日本省油的小型车打入了之前根本无法进入的美国市场。如果底特律当时就推出省油的小型车，历史或许就会改写。
美国汽车公司与汽车工会的关系，是底特律失败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如果日本汽车公司不在美国建厂，底特律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日本汽车公司那些在海外的没有工会的工厂能节省多少成本。且不说工会在健康保险等方面给通用汽车等带来并非只是成本上的压力，还有对技术更新的极大阻碍，进而影响美国汽车质量的改进。因为工会不愿意看到由于技术更新而带来的裁员，所以在技术更新上有极大阻力，可提高生产效率和质量正是技术更新的目的和结果之一。工会要保护工人的利益当然是非常善良的愿望，但在健康费用不断增加的形势下，非工会的雇员都在更多地分担医疗费用，美国汽车工会还要坚持原有的医疗保险，那就不能不走向反面了。而在人工成本上，美国汽车公司原本就远远高于日本在美国的工厂，还怎么竞争呢？
底特律在应对困境上更加有效，而在成功面前却失去了招数。过去几年来，美国汽车公司成功地在SUV以及轻型卡车上赚取了极高的利润，但过于依赖耗油高的SUV和轻型卡车去获得全部利润，在汽油价格上涨到一加仑４美元时，底特律就完全没有了获得利润的车型。虽然，过去一年油价有所下降，但从长远的能源市场前景来看，通过SUV和轻型卡车获取主要利润的策略仍然有极大的问题，底特律必须放弃这样的策略。除了油价的因素，美国政府对底特律的环保要求也越来越严格，要求美国汽车公司生产更多能够盈利的小型车。
通用汽车拒绝减少自己的品牌，是另一个失败的原因，品牌繁多自然增加成本。
从目前的世界汽车市场形势来看，正当美国汽车业衰落以及汽车市场萧条的时候，中国的汽车市场却是一片繁荣。上月下旬，以“科技、艺术、新境界”为主题的第十三届上海国际汽车工业展览会火得不得了，单日人流突破了13万，9天展会观众总数超过60万。无疑，在底特律失去汽车之都的时候，中国的汽车业正面临一个好机会，似乎有可能接替底特律成为世界的汽车之都。仅从汽车销售额来看，今天中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汽车市场，不过在汽车制造上，中国汽车业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尤其是中国需要有自己品牌的汽车，而不能在汽车制造上成为一个加工基地。日本以及韩国在打造自身品牌上所走过的路，给中国提供了可以参照的经验。（作者系高级管理咨询顾问，现居美国达拉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