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彦
虽然今年一季度GDP6.1%的同比增长数据不仅比去年四季度回落0.7个百分点，而且创下1992年有季度统计数据以来最低。但政府有关方面（如国家统计局）及社会层面对一季度我国国民经济主要经济指标的评价基本上是积极的。
因为，在国际金融危机进一步加深蔓延，实体经济受影响超出预期，发达国家经济衰退进一步加深，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速明显减缓的形势下，中国实现这一增长速度“很不容易”。特别是，国民经济的三驾马车中的两大主力--消费与投资，整体表现好于预期。一季度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28.8%，比上年同期加快4.2个百分点。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实际同比增长15.9%，比去年同期加快3.6个百分点，比去年全年加快了1.1个百分点。
显然，如果投资和消费能够保持这样的良好增长势头，也许经济有可能会加快增长。但仅仅是可能。因为，除了刺激作用有一些主要是季节性因素外，消费是否能够长久，要依赖于经济增长、收入增长及消费观念的改变等多方面因素的合力。这很难确定。
而投资是本次积极财政政策的重点，可能会受到更严峻的挑战。因为，积极的财政政策要依赖于财政收入增长的保证。或者说，财政收入是否能够支撑财政政策的支出效应？经济增长、包括前期的经济刺激政策是否带来财政收入的相应增长？这些将直接关系到积极的财政政策到底还有多少实施的政策空间、以及积极的财政政策的政策效应会如何。
首先，今年一季度财政收支的矛盾已越来越明显，预期2009年我国财政收支紧张的矛盾可能会非常突出。数据显示，全国财政收入累计14642.05亿元，同比下降8.3％。一季度税收总收入完成13023.58亿元，同比下降10.3％，减收1496.1亿元。而全国财政支出12810.92亿元，比去年同期大幅度增加3304.18亿元，增长34.8％。虽然３月份全国财政收入同比下降0.3%，已比前两个月缩小，但2009年财政收支矛盾可能会越来越突出，而影响财政收支的主要因素不会有特别变化。
从收入看，受经济增长减速等因素影响，企业效益下降，财政收入来源会明显减少。同时，为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要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实行结构性减税。财政收入将不可能再现最近几年比经济增长率高20个百分点左右的大幅度增长情况。从支出看，我国增加政府公共投资规模，保障和改善民生，加强“三农”等经济社会发展重点领域，缓解部分行业和企业经营困难，支持灾后恢复重建等，都需要财政加大投入力度。财政支出基数较大、刚性很强，也增加财政支出的压力。2009年全国财政收支形势比较严峻。财政收支矛盾将客观上限制积极的财政政策实施的作用空间和政策效应。
其次，从经济增长与财政收入增长的相对分析，积极财政政策的作用空间将受到限制。一方面，经济增长与财政收入、税收收入增长的相对弹性正在变化，财政收入及税收收入的增长空间明显不乐观。今年四季度和今年一季度，经济增长仍维持6%以上，但财政收入、税收收入却是负增长。这意味着，经济增长率下降3至4个百分点时，财政收入竟然“同步”下降20个百分点以上。而且，我们显然无法排除这种情况的再现。
另一方面，主体税种不仅依然减收，而且未来可能增长乏力。历史数据反映，国内增值税、进口环节税、企业所得税是我国目前的主要税收来源。2000-2007年，这三大税收占税收总收入70%左右。但从2008年四季度开始，三大税收都开始负增长，尤其是占税收20%的企业所得税加速下滑。2009年一季度，国内增值税下降2.4%，进口环节税下降15.8%，企业所得税再次大幅下降16.7%。三大税对税收收入的负面影响十分巨大。三大税占总税收收入的比重也直线下降到63.7%。
那么，有没有“新”的税收增长点呢？一季度，国内消费税完成1010.18亿元，增收280.56亿元，同比增长38.5%。这一亮点对税收总体格局实在难以有很大的影响。因为，即使一季度，消费税占总税收收入的比重是大幅度提高了2个百分点以上，但仍然只占总税收的7.7%。显然，靠一些小税种要改变整个税收收入增长乏力的状况是不现实的。客观上，财政收入增长的空间将对积极的财政政策的实施效果产生一定的限制。
因此，为了使得积极的财政政策实施和作用空间继续延续，财政政策仍然要采取积极的措施。
第一，进一步扩大减税政策与投资对经济的刺激作用，特别是防止它们的“对冲”和不确定性。从而“实质性”的提高财政收入及增长空间。例如，为了促进经济增长和扩大内需而密集出台的若干项减税政策（如提高纺织品服装等部分商品的出口退税率）的减收效应集中显现可能随着时间会出现。但要防止其作用递减，在未来要有针对性的强化减税政策，使得减收效应能够发挥真正的作用，通过经济增长带来的税收增长“对冲”掉减收。
第二，为了使积极财政政策的实施和作用空间更大，扩大财政政策对社会投资的带动作用还是很有必要的。事实上，最近市场一直预期并希望政府能进一步推出新的经济刺激方案--更多的也就是投资刺激方案。当然，要辩证看待新的投资刺激方案。一方面，当前应该明确，在存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政府投资对经济的拉动作用是必不可少的。在中国财政收入占GDP比重高达20%以上的情况下，要拉动今年经济增长，投资应该在去年水平上继续增长。而且，政府投资不仅仅是基础投资，虽然民生工程和扩大内需消费也都很有必要，但也需要有生产性投资，特别是与能够带动民间资本的投资，要找到长期持续发展的模式。当然，另一方面，也不能完全依赖政府投资。财政投资一定要拉动民间投资。政府应该着力于让4万亿资金激活民间投资。将来新出台政策要综合考虑这两方面的因素。这同样关系到积极的财政政策实施的政策空间及政策效应。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