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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朱周良
2007年底“临危受命”出任纽约泛欧交易所集团CEO，让邓肯·尼德奥尔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一夜间成为万人瞩目的公众人物。而这之后的一年多时间，注定会让这位在高盛工作了20多年的华尔街老兵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
“世纪金融风暴”的慑人威力，让尼德奥尔见证了美国道指从13000点到6500点的“腰斩”。同样在他执掌全球最大交易所的短短一年左右时间里，曾是高盛老对手的雷曼兄弟轰然倒下，百年华尔街投行神话也一举终结。
昨天上午，前来参加陆家嘴论坛的尼德奥尔在上海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将他上任以来的难忘瞬间、对上海建设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言以及对中国经济的信心娓娓道来。
A股流动性已达国际金融中心要求
上海证券报：您对上海建国际金融中心的前景如何看，有什么建议，特别是交易所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尼德奥尔：我觉得首先上海致力于打造国际金融中心这一点本身非常有道理的。上海庞大的经济规模客观上要求上海一定会走出这样一步。另外，中国最大的证券交易所也设在上海。虽说上海要成为国际金融中心这个目标看起来比较远大，但我觉得不是不可以实现的。我接下来两天会参加上海市政府国际金融咨询委员会的会议，还有陆家嘴论坛，期间我会和大家探讨上海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国际金融中心，以及我们在这个过程当中可以提供一些什么样的帮助。
上海要成为国际金融中心，必须具有流动性充足的资本市场。上海股市开放的时间也有15到20年，虽然一些人认为A股还在发展过程中，但我个人觉得从流动性的角度来看，A股的规模已经足够满足上海打造成国际金融中心的基本要求。上海还有中国最大的衍生品交易所之一，还有航运交易所。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股票交易所。另外，我想中国以后肯定还会重启IPO，我们希望成为一家在上海上市的外国公司。A股市场对国外公司的开放，实际上也能够帮助促进上海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
长线投资者迎来入市机遇
上海证券报：在金融危机爆发以后，美国证监会首先想到了对做空进行限制，但是中国在这方面还在做积极的考虑。在现阶段，您觉得中国还有没有必要来做这样的尝试？
尼德奥尔：首先明确一下，我们的一些规则比如提价交易（uptick）现在还没有正式实施，而且类似规则在美国股市很早就有了，只是后来被取消了。我想美国证券交易委员的确希望在做空规则上做些调整，但是这样的调整并不是说真的要限制甚至禁止卖空。
我依然觉得，在任何一个有效率的资本市场，做空机制是流动性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不应该完全禁止卖空，但是要对卖空这种操作有更好的监管，以确保不让少数人出于不良动机来操纵股市。
我觉得中国如果真的要引入卖空，一定要针对性地制定一些规则，但肯定不是禁止卖空。
上海证券报：我注意到很多交易所包括纽交所本身都是上市公司，是不是成功的交易所本身一定要上市？这种模式有什么利弊？
尼德奥尔：交易所行业其实是一个技术性很强的行业，而且也很强调规模。现在看来，这个行业将来也会继续经历一系列的整合。
从长期来看，我觉得一个交易所如果要参与到这样的整合浪潮中，首先必须要是上市公司。一些领先的欧美交易所都已经是上市公司，在亚洲也一样，比如新加坡和香港交易所都已是上市公司。而且在以后，我觉得还会看到更多的亚洲交易所成为上市公司，比如说东京交易所，甚至有一天中国的交易所也可能上市。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行业的整合肯定还会继续发生，要参与其中你首先必须成为一家上市公司。
上海证券报：您怎么看近期的股市反弹？是否已经出现了一轮新的牛市？您对中国股市的前景怎么看？
尼德奥尔：我觉得现在下这种判断还是有点太早，我们要考虑到全球经济的情况，我觉得还是需要有更多的耐心。另一方面，我们的确看到了全球经济好转的迹象，比如中国经济应该从今年年初就已经表现出非常好的恢复，其他的国家和地区3月份以来也不断出现好转的迹象。所有这些改变确实给全球市场带来了一些信心，但我觉得现在还很难说牛市就已经开始了。
从长期来看，我对中国的股市还是非常看好的。就短期来看，不管是中国的股市，还是美国的股市，这么短的时间一下子涨了这么多，我觉得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上海证券报：那如果作为一个普通投资人，您觉得现在是不是适合投资股票？
尼德奥尔：如果说你是做长期投资的话，我觉得现在是个投资股票的不错时机；但如果你对短期市场的调整还是比较担心，我觉得不妨继续等待一段时间，再观望一下，等经济有更多时间来复苏。G20集团国家已采取了很多经济刺激措施，这些措施要发挥效果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我目前仍持谨慎乐观态度。
上海证券报：您认为全球经济能否在年内复苏？很多人认为中国可以提前复苏，您怎么认为？
尼德奥尔：我觉得现在要判断全球经济的复苏还有点太早，很难去预测。
当然，我们也看到中国的经济刺激政策还是发挥了非常好的作用，我觉得中国会是首先一批走出经济衰退的国家，这个说法没有问题。我想美国也不会落在中国后面，因为美国的经济刺激也已开始发挥作用了，虽然没有中国的政策来得那么明显。我觉得，美国的GDP增长应该在第三个季度、最晚第四个季度肯定会重现增长。所以我觉得，中国和美国会是首先复苏的国家。
我觉得到明年这个时候，中美两国的经济应该肯定恢复了非常明显的增长。今年晚些时候可能就会出现一些经济复苏的迹象，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问题了，现在都是朝着经济复苏的方向发展。
太多大鳄倒下令我震惊
上海证券报：作为一个华尔街的老兵，您认为本次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是什么？王岐山副总理最近说到，银行家的贪婪是一个重要诱因，您怎么看？
尼德奥尔：如果你让我挑几个原因，我会选择这么几个：一个是杠杆率太高了；还有对风险的管理是不够的；还有，有的产品透明度很差。现在回过头看，交易所在这次危机中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全球都是日此，但这是因为交易所的透明度相对较高，而且受到的监管也比较多。而真正的问题是出现在没有受到监管的市场上，那里的杠杆率很高，而且规模比较大，又不强调监管，所以出现了很大问题。
王岐山副总理的评论应该跟我的非常接近。确实是金融业对风险了解不足，而且管理得也不好。很多银行偏离了传统的信贷业务，更多地去做证券化产品。后者很多时候会把标的资产的风险掩盖起来。资产证券化的初衷本来是分散风险，但结果证明恰恰相反。
上海证券报：能不能谈谈2007年12月就任纽交所CEO以来感受最深的一件事？
尼德奥尔：应该说，有很多事情是值得我终生记忆的，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如果作为事后诸葛亮来说，当时可能不应该让雷曼兄弟破产，但如果找不到买方的话，现在想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就我自己而言，最让我震惊的是这段时间类似“大事故”的数量之多。不管是这次危机本身还是这一轮的资产泡沫，都可谓是史无前例的。同样让我震惊的是，这么多的大公司的财富一夜间被金融危机彻底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