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兼武 闾海琪
近期国际金融风险持续缓解，实体经济开始局部复苏，而G20匹兹堡峰会很快就将召开，在此背景下，国际社会关于经济刺激政策“退出战略”的议论持续增多。由于世界经济复苏的基础不稳固，地区和领域不平衡，前景不确定，现在实施“退出战略”为时尚早。从经济的基本面和国际社会的认知度看，继续坚持既定的经济刺激政策是可能的。因此，现阶段关于“退出战略”还是应以理论探讨为主，实际实施还需等到世界经济实现稳定复苏之后。
刚刚开始的
世界经济复苏不平衡
据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简称经合组织）统计，第一季度发达国家GDP环比下降2.1%，第二季度持平。据OECD 9月3日预测，七国集团第三季度总体GDP环比由负转正，环比折年率增长1.2%，发达国家将整体出现复苏。由于发达国家经济是世界经济的主要组成部分，因此，可以判断世界经济在今年第二季度见底并将于第三季度复苏。但刚刚开始出现的世界经济复苏不平衡，主要体现在地区和领域的不平衡上。
1、地区不平衡
一类国家和地区率先复苏，主要集中在亚太和拉美地区。第二季度，马来西亚GDP环比增长4.7%，新加坡增长4.8%，韩国增长2.3%，巴西增长1.9%，澳大利亚增长0.4%、日本增长0.9%，德国和法国均增长0.3%和1.9%，其中澳大利亚和韩国是继今年第一季度后连续两个季度增长，马来西亚和巴西为去年第三季度以来首次增长，其他国家和地区为去年第一季度以来首次环比增长。
第二类国家和地区是第二季度仍处于衰退，但第三季度有望复苏。美国第二季度GDP环比折年率下降1%，欧元区下降0.3%，西方七国集团总体下降0.1%，OECD预测其第三季度将分别增长1.6%、0.3%和1.2%。
第三类是前苏联东欧国家，第二季度GDP加速下滑，第三季度仍将继续衰退。俄罗斯第二季度同比下降10.9%，第三季度降幅将有所收窄。
2、领域不平衡
一方面，全球工业、服务业生产和个人消费出现增长。全球工业生产早已于今年4月份开始环比增长，美国7月份工业生产环比增长0.5％。8月份全球服务业产业活动指数为50.5，上升4点，为15个月以来新高，为国际金融危机以来首次高于50的景气临界值。7月份，美国个人消费支出环比增长0.2％，上月为零增长；日本工人家庭个人消费支出环比增长2.8％，上月为下降2.3%；欧元区第二季度个人消费支出环比增长0.2％，为金融危机以来首次正增长。
另一方面，投资需求和外需依然低迷。住房和设备投资是遭受危机打击最为严重的两大需求，均为拖累主要发达经济第二季度GDP下滑的首要因素，其复苏相对滞后。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统计，今年6月份发达国家出口同比下降29.5%，略低于第一季度30.3%；进口下降32.2%，降幅大于第一季度的30.9%。9月10日，反映国际大宗贸易货运量的波罗的海干散货运价指数为2492点，虽比2008年12月份的22年历史低位回升两倍以上，但仍比上月同期低193点，仅相当于去年历史高位的20%左右。
3、金融市场表层风暴缓解，深层矛盾尚待解决
一方面，金融风险持续缓解。美元三个月伦敦同业拆借利率（Libor）与美国国债利差已连续1个多月回落到次贷危机以前的水平；Libor与隔夜指数掉期（OIS）利差也连续近两个月回落到国际金融危机以前的水平；公司利差虽仍高于危机以前的水平，但已经持续缩小。资本市场仍继续回升。8月份全球股市上涨3%。美国房地产市场已经触底。7月份美国私人住房支出增长2.3%，增幅比上月扩大1.8个百分点，连续两个月增长。住房价格在波动中上升，销售大幅回升，待售住房明显减少。
另一方面，金融危机的深层次问题尚待解决，消费者和企业仍然惜借、惜贷。撇账率和逾期率持续上升。据美联储调查，今年第二季度美国全部贷款的拖欠率为6.49%，比上季度上升0.91个百分点；撇账率为2.65%，上升0.62个百分点。破产银行仍在增加。截至9月1日,今年美国有84家银行破产，约为去年全年破产数的2.4倍。第二季度问题银行达416家，比上季度增长37%。美联储调查结果显示，7月份银行对大企业放贷标准净收紧比例（即收紧减去放松的比例）为32%，中小企业为34%，仍为收紧趋势。欧洲央行调查结果表明，第三季度对大企业收紧的比例为25%，中小企业为21%，也延续收紧趋势。
坚持既定的
经济刺激政策的必要性
1、消费增长乏力。一是个人收入增长乏力。7月份美国个人可支配收入环比下降0.02%，同比下降2.4%，去年9月份以来的10个月中有7个月环比下降。二是负财富效应持续产生作用。据估计，与2006年的高位相比，美国股市和房市的财富蒸发13万亿美元以上，几乎相当于美国2008年的GDP总量。三是储蓄率总体维持升势。7月份美国个人储蓄率为4.2%，比上月降低0.3个百分点，但远高于去年全年的2.7%和2005年1.4%的历史低位。
2、企业投资增长乏力。企业设备利用率低下，过剩产能尚需一定时间来消化。7月份，美国工业生产能力利用率为68.5%，仅比上月的历史最低位回升0.4个百分点；欧元区生产能力利用率为69.5%，比去年第三季度降低12.7个百分点，为有记录以来的最低点。
3、 失业率持续上升。8月份美国失业率为9.7％，为1983年7月份以来的最高点；7月份欧元区为9.5%，1995年5月份以来最高点；7月份日本为5.7%，为战后最高点。
4、国际市场初级产品价格上升成为制约经济复苏的因素。尽管初级产品需求仍低迷，但价格再度上升。8月份国际市场能源和非能源初级产品价格环比分别上涨9.9%和6.6%，今年的累计涨幅已经分别达46.2%和17.2%。
总之，当前世界经济矛盾错综复杂，既有金融市场持续好转和实体经济增长乏力的矛盾，还有实体经济复苏在地区和领域上不平衡的矛盾；有即期通缩压力和预期通胀压力的矛盾，还有实体经济低迷与初级产品价格上升的矛盾；通过金融危机对实体经济失衡的调整并不顺利，甚至还出现披着刺激政策和环境保护外衣的贸易和投资保护主义抬头的新情况和新问题。目前世界经济局部复苏的主要力量是各国采取的一揽子经济刺激措施，特别是第二季度开始实施的、部分到期的退税和支持汽车更新等临时性措施。因此，过早实施“退出战略”，很有可能引发世界经济的二次探底，后果将十分严重。
坚持既定的
经济刺激政策的可能性
随着金融形势的好转和实体经济开始局部复苏实，国际社会关于经济刺激政策“退出战略”的议论持续增多。最早关于“退出战略”的论述可追溯到今年初美国旧金山储备银行行长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她在美联储酝酿实行量化宽松政策时就指出，“尽管（美联储）还有（应对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的）充足的弹药，但必须考虑退出战略”。4月份IMF发布的《全球金融稳定报告》呼吁各国“必须保证具备周密制定和全球协调一致的‘退出战略’”。9月4日至5日举行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退出策略”成为会议关注和讨论的焦点，尽管各国普遍认为目前实施的时机还不成熟，但部分国家关于刺激政策和退出战略的侧重点明显不同：德法两国认为，但应尽早制定“退出战略”，以防财政赤字上升和螺旋式通货膨胀的发生；英国则强调“继续维持刺激措施以确保明年全球经济步入持续增长轨道”，金砖国家也认为必须坚持刺激措施。预料9月24日至25日举行的G20匹兹堡峰会还将有一场关于“退出战略”的激烈辩论。
从通胀压力不大的条件和国际社会的认知度看，继续坚持既定的经济刺激政策是可能的。
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全球通胀上升的压力不大，使得各方面有可能保持经济刺激措施的力度。一是通胀预期有所回落。9月11日，美国通胀预期（5年期国债收益率与5年期通胀担保债券收益率之差）为2.26%,比今年6月份以来的最高点2.51%降低25个基点，低于2.34%的长期趋势。二是年内国际市场初级产品价格涨幅有限。供大于求的基本面、高位全球库存以及9月份OPEC会议继续维持现有生产配额等因素决定了年内石油价格升幅有限。世界粮食丰收预示年内国际粮食价格将稳中略降，据美国农业部预测，2009/10年度全球粮食产量为26.3亿吨，增长1.5%；期末库存为4.5亿吨，增长0.9%。三是全球产能利用率较低和失业率维持升势也制约着通胀的上升。
国际社会就保持刺激措施力度已基本达成共识，为全球继续坚持刺激措施构建了比较稳定的舆论环境。9月4日至5日举行的二十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认为，世界经济已经走出了衰退“最黑暗”的时期，但也面临诸多风险，复苏前景不明。如果处理不当，世界经济就有可能再次衰退，当前各国要保持经济刺激力度以确保全球经济尽快走向复苏。总之，世界经济正在逐步摆脱数十年来最严峻的衰退形势，但现在断言复苏胜局已定并退出危机应对措施还为时尚早。
（作者单位：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信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