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那是出于爱好,也受到环境的影响。我父亲是摄影家,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工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几家出版社的家属都生活在一个大院里,像个大家庭。出版社的美术编辑室是我最好奇、常去东串西荡的地方。那时院里小孩的兴趣爱好也是五花八门:有练功拿大顶的,有拉琴吹笛的,也有见了木头就往家扛来练习做木工活的。而我是属于常围住“安琪尔”石膏头像画素描那一类。当时我还能画一组八个样板戏的线描人物,因此常被学校以有绘画“特长”派给出墙报宣传任务。也就因为我会画两笔,高中还差一期毕业,部队招“特长”兵,进了部队电影队画幻灯和宣传画。接受系统的绘画训练,那还是在我考进了四川美术学院后。
问:上世纪80年代你进了川美,那里的教学给你的绘画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答:我进美院很晚,当时正好赶上恢复高考后首批入学的77级学生大都留校任教。作为我们的老师,他们思想开放,充满朝气,鼓励学生创作和个人的自由发挥,师生之间没有距离感,有很好的学习交流氛围。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主观地去表现,是我在校期间重要的收获。
问:1985年你参加了中国美术馆“前进中的中国青年美展”,1987年与1989年你又先后参加了上海美术馆“首届中国油画展”与第七届全国美展,这些参展经历对你走上创作道路有什么影响?
答:那时没什么展览,全国性的展览更是要先由省美协筛选,再由展览主办方挑选,所以能入选参展,已经是让自己高兴一阵子的事了。这也激励我坚持自己的创作道路。
问:从1988年四川美术馆的“西南现代艺术展”到1992年的“广州首届90年代艺术双年展”,对你确定自己的艺术风格有什么影响?你的早期创作为什么会选择彝族的人物造型、封闭的空间格局以及阴郁的色调?
答: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成都就已有一批很活跃的艺术家了,那时周春芽、何多苓已先后回国。春芽是很随和而有凝聚力的人,常把大伙组织起来搞艺术活动。现在成都的“蓝顶”也就是延续了那时的“革命传统”。
我的早期作品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那是我第一次到凉山彝族地区。在那里,我被一个完全陌生的生命群体所震撼。那种神秘而本质的形象、宗教仪式的体态和服饰色彩正合我意。我借此来表现人在虚构的封闭环境里的一种状态,以此来呈现自我对生命、死亡存在的疑问和思考。《家谱》、《预感》、《火塘》与《复活》等,就是那个时期画的。
问:你的作品是不是在1992年起出现明显变化?
答:1992年我开始画《城市系列》,可能是与当时社会在商业化初期的现实情景有关吧。当一个长期封闭和有着强烈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社会刚刚向资本、向消费社会打开大门时,在迎面而来的西方资本主义意识和市场经济冲击下,身后那条长长的影子是那么意味深长。传统与现实冲突;熟悉与陌生交错;真实又显荒诞。这些投影的荒诞感和超现实意味使我着迷。我创作了《学习》、《流行性感冒》、《麻将》与《星期日》等作品。
问:能否谈谈你在德国学习、创作期间的变化?你的老师是如何影响你的?
答:我刚去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学习时,教授是康拉德·克拉佩克,第二学期才去了伊门多夫教室。两个教授的方法反差很大:前者很善于引导学生发现自己的优势,教学方法很具体实用而富于亲和力;而伊门多夫则是注重大体和感觉性的东西,和他的为人相似,要是没感觉就会一言不发走人。在他们的影响下,1998年我开始尝试去掉主题的叙事性,强调绘画整体感以及色彩的控制。注重绘画语言本身体验。笔法的书写感,调动形与色的微妙关系,偶然而又在控制之中,追求简略中透出丰富。
问:你的创作似乎一直执著于绘画语言的探索,而且始终围绕人物主题?
答:每一种艺术形式如装置、影像等,都有其独有的语言表达体系,目前,绘画还是我最感兴趣的形式。绘画和人物一直是我喜欢的表现形式和对象,但人物在我的作品中仅是一种媒介,常常没有具体个人特征,只是一种生存状态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