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 涛

  美国总统奥巴马已要求民主党控制的参众两院在7月4日美国国庆日前通过金融改革法案，在阻挡无望后，华尔街正竭尽全力试图削弱该法案，各方博弈已渐趋白热化。

  本次金融改革法案着眼于避免2008年金融危机的重演，是美国1933年银行法分离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后最重大的一次改革。美国抢先于G20的所有国家率先推出新的游戏规则，其企图再次主导全球金融体系之心一览无余，对此，我国监管机构和金融企业需要高度关注。

  长达千页的该项金融改革法案草稿，涵盖监管机构、商业银行、投行、对冲基金、私募、信用评级机构、衍生产品、高管薪酬等方方面面。归纳起来，大致有五个要点：

  第一，明确了央行美联储对系统风险的监管职能，可以带来系统风险的金融机构，无论是商行摩根大通还是投行高盛，皆可置于央行监管之下。美国金融监管机构众多，可以说是历史上各方利益角力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结果，名有世界上最严格（更准确地说最繁琐）的监管体系，实则监管套利泛滥，到处有空子可钻。从监管权力的分配上看，此次改革法案在扩大央行权力的同时又建立了一批联席委员会意在促进各监管机构的配合，唯一的牺牲者是储蓄机构管理办公室，即危机中倒台的最大银行华盛顿互助银行的监管者，多头监管的格局其实没有根本改变。第二，太大不能倒的银行别再指望未来政府救助。为避免突然崩溃破产和政府不得不救的情况，资产500亿美元以上的大银行要掏钱买单以建立一个规模1500亿美元的救助基金，还需制定详细的“葬礼”计划，做到倒闭时有序清盘。美国最大银行在规模上将受到更大限制，单个银行储蓄额总量不得超过市场总额的10%。第三，以上世纪80年代美联储主席命名的沃克尔规则，是华尔街反对最为激烈的条款，该条款禁止享受储蓄保险的机构自营证券，即做商业银行或炒证券只能二选一。美国银行，摩根大通，富国和花旗均有规模庞大的证券业务，而高盛，摩根斯坦利也有相当规模的储蓄资金，沃克尔规则对证券自营的限制无疑会强制改变上述机构的商业模式，削弱其盈利能力。另一项沃克尔条款将严格限制银行对私募和对冲基金的投资和发起，私募和对冲基金将丧失一个非常主要的资金来源。第四，名义价值高达600万亿美元的衍生品交易市场将向产品标准化，集中交易和清算的方向迈进。也有提议要求银行分拆衍生品交易部门。但因为很难区分正当的避险交易和纯粹投机，所以如何监管衍生品市场和参与者的难题仍没解决。第五，提高银行资本金和流动性要求，越大的银行要求越高。美国金融改革法案没有提出具体的数字，具体细节将通过巴赛尔协议三来规定。

  美国金融改革方案正式通过立法已基本没有悬念，但对经济和金融业的影响有多大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笔者认为，随着美国金融改革立法的确立，欧洲日本会亦步亦趋，全球金融行业会出现新的趋势。这包括超级规模银行会加速出售非核心资产，甚至分拆以减少监管成本，提高利润率，银行大规模整合的时代成为过去；混业经营模式不会改变，但高风险业务规模会大幅下降，对混业银行和投行的利润产生显著影响，金融业会试图以提高利率和费率方式削减损失；由于提高资本金充足率的潜在需要，银行信贷扩张缺乏内在动力，不利于经济恢复，同时对新资本金的需要亦会长时间压制银行股价；鉴于老牌市场发展受限，新兴市场的高利润和高发展空间仍将是国际金融资本追逐的方向；银行剥离私募和对冲基金业务，在短期内会虚弱该行业的资金来源。

  表面看来，欧美金融改革方案似乎对我国金融业没有直接影响，但如果我们忽视这些新规则对国际金融市场深远的影响，不考虑二三十年后的事，不前瞻性地采取导向性的措施，那就又只能贴上美国标准的标签了。巴塞尔协议第三版基本立意为进一步提到资本金要求，提高资本金质量，并建立银行流动性指标，其中涉及的资本金，流动性，逆周期管理以及相应的会计准则等，件件涉及银行的根基。但究竟要如何玩法，各国还在较劲，我们需要发出中国的声音。那将是我们和欧美体制较量的另一个主战场。

  美国金融监管的困境和摇摆，根本上来源于金融脱媒化日益深入时高效的资本市场和稳健的信贷体制之间竞争与融合的复杂关系，我们也迟早要走到这一步。如何应对，监管者和实践者都得深长思之。

  （作者系CFA，特许金融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