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

  央行突然宣布，从1月20日起上调存款类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有人会问，为何一进入2011年央行货币政策立即开始操作？其实，这是执行稳健的货币政策的第一枪，针对通货膨胀过高的压力及流动性泛滥，央行后续的动作会更频繁。

  正如以往我在许多文章中曾说过的那样，货币政策转向后，央行会灵活使用各种货币政策工具。因此，这次央行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并非为市场意外。而且，在今年央行的工作任务中，明确地指出了会创造性使用存款准备金制度，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率频繁及动态地调整是常态。

  这次上调商业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不仅在于2010年新增贷款达到7.95万亿，超过年初规划的7.5万亿“红线”，不仅在于2011年第一周金融机构新增信贷已近5000亿元天量，而且还在于表明了央行对稳健货币政策的理解。因为，从这几年货币政策的执行情况看，市场对这次货币政策转向仍有不少质疑。

  首先，在中国金融市场价格管制及规模管制条件下，尽管央行货币政策的政策取向是十分明确，但实际结果会如何，灵活的空间是巨大的。也就是说，由于中国央行的独立性与美联储不是一个概念，或者说国内央行的独立性不足，而政府、企业、银行及个人无不都在过度地使用国内现有的银行体系，因此，以定性的方式来确定2011年货币政策为“稳健”，其效果如何十分令市场怀疑。比如，2009年“适度宽松”货币政策的取向，在文字上应该是十分明确的，但是，货币政策由“从紧”到“适度宽松”的口子一开，2009年上半年银行信贷立马就增长74000亿元，半年的信贷增长比1998年至2002年5年银行信贷增长总和还要高。这还能说是“适度宽松”吗，分明已是“过度宽松”或“极度宽松”了。在市场看来，2010年的情况也可能如此，看上去，商业银行信贷增长比2009年有所减少，但商业银行却把许多表内业务放在表外了，其银行信贷增长总量仍然不低于2009年的水平。因此，当推出“稳健”货币政策后，市场上据此就认定央行“稳健”的货币政策对2011年信贷增长收缩的影响不会太大。从央行上周五的快速动作来看，市场该放弃这些幻想了。国内流动性全面收紧，是一种政策趋势。

  其次，一般来说，存款准备金率的上调对房地产市场的影响往往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在房地产高利润或暴利的大背景下，银行信贷规模收缩或管制对房地产市场影响会不大。在房地产企业看来，尽管出现全国性的信贷收缩，由于房地产的高利润，信贷收缩只是对其他行业的信贷收缩而不会影响到房地产企业。从2010年房地产资金增长情况来看，新进入房地产的资金增长达30%，而且房地产自筹资金增长更是达到50%以上。这就是这几年，房地产企业从来就不用担心央行货币政策收缩，也不把央行政策工具操作作为一件大事情的原因所在。不过，这次情况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通常，开年第一周，是国内商业银行对存量的个人住房按揭贷款重新风险定价的好时机。但据已知的信息，并没有看到2009年初那样各商业银行存量住房按揭贷款重新风险定价（即让个人按揭贷款利率全面自动地下调），反之或是按兵不动，或是继续推出什么7折优惠个人按揭贷款利率。也就是说，国内商业银行宁可亏损也要扩张信贷规模。但是，央行这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则是改变目前国内商业银行这种非理性的激励方式，通过货币政策工具来限制国内商业银行信贷规模的过度扩张。可以说，由于央行用存款准备金率对信贷规模的限制，那些希望通过个人住房优惠贷款信贷过度的行为开始受到某种程度限制。据报道，目前不少地方的商业银行开始全面调高个人住房按揭贷款利率，不仅第二套住房的按揭贷款利率按照现在政策上升到基准利率1.1倍以上，而且即使首套住房按揭贷款利率有不少地方也取消7折优惠利率，甚至完全取消首套住房的优惠利率。因为，目前商业银行的信贷规模基本上限制在一定的数量范围内，商业银行没有太多的钱可贷。可以说，通过存款准备金率对信贷规模的收紧，对商业银行住房按揭贷款的重新风险定价将会产生较大影响。

  还有，差别化动态存款准备金率是个重大创新。将如何操作，实际效果如何，目前仍是未知数，自然也成了悬在各商业银行头上的一把利剑。按照管理层今年信贷增长的进度与规划，如果哪家商业银行要以身试法，那么其利剑就会落下。当然，这只是一种分析，不过，这次央行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已对信贷过度增长表示了明确的态度。

  总之，随着货币政策的根本性转向，流动性收缩与管理、抵制通货膨胀将成为央行货币政策的主要目标。因此，今年央行将会灵活地使用各种货币政策工具管理好流动性，以此控制物价水平并保证经济的适度增长。由此观之，这次存款准备金率上调，意义不可小觑。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