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平
物价问题,关乎国计民生,涉及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去年下半年以来,国内物价几度上涨,今年政府遂将“稳定物价总水平”当作宏观调控的首要任务。各相关职能部门为此摩拳擦掌,如农业部加大农业生产和供应;建设部加大保障性住房建设力度,从市场和行政两个方面提升房地产调控力度;货币供应不断出台紧缩性政策,数量型与价格型的政策工具轮番上阵;而处于抗通胀最前沿的发改委最为忙碌,不时出台包括“不准电煤变相涨价”、“约谈日化企业”等行政措施在内的各种措施稳定物价等等。
不过,仔细梳理近期各部门出台的抗通胀措施,笔者认为,虽然中央政府认识到必须努力消除输入性、结构性通胀以及货币流动性过剩等不利影响,消化要素成本上涨压力,并正确引导市场预期,抑制价格上涨势头,但由于受所处内外环境不同、部门职责分工不同、沟通协调机制不全以及思考角度不同,不同部门甚至同一部门所出台的部分措施,在实施过程中有点各自为政、不够统一和协调。打个比方,这有点像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所提到的一门武学绝技“左右互搏”那样一心二用,同一个人的左右手同时使用不同的招数,结果是政策措施效果被对冲掉了,致使整个抗通胀政策的整体效果无法达到“帕累托最优”的状态。
首先,不同部门之间出台政策时不够统一和协调,“左右互搏、相互对冲”。明显的例子是,从去年开始,央行通过9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4次加息进一步收紧银根。尤其后者,是在不到半年时间内完成的,这对于控制物价、防止通胀无疑是很给力的。与此同时,央行的信贷控制也颇为见效。数据显示,2月我国新增信贷规模5356亿元,比1月的1.04万亿元大幅减少了48.5%。多家机构据此预测,3月新增信贷规模或许将压缩至5000亿元左右,增速继续放缓。可以说,这些措施对从源头上控制物价至关重要。因为,通货膨胀本质上是货币现象,欲想防止通胀,首先是控制货币发行。不曾想,这边刚一加息,那边就宣布提高汽油、柴油零售最高限价,理由是受中东、北非特别是利比亚局势动荡影响,国际市场油价继续大幅攀升。当然,作为一个石油对外依存度超过55%的石油消费大国来说,国际油价大幅上涨后国内油价肯定有上调的必要和压力,笔者赞同成品油价格上调。不过,对调价选择的时机,笔者却觉得有值得进一步商榷的必要。因为眼下正是抗通胀、管理好居民通胀预期的关键时刻。石油毕竟是基础性产品,是其他行业的血液,油价的上涨必然会通过价格的传导机制扩散到所有的商品,尤其是农产品。现代农业是高耗能产业,从生产、加工到运输,要消耗很多石油产品。所以,国内油价上调最终必然增大产品生产、运输成本和居民生活成本,遂使得消除通胀形成中的成本因素变得更加困难,在某种程度上变相对冲掉了加息所带来的抗通胀效果。
其次,对不同行业、不同商品价格上涨采取的政策措施不统一,也是“左右互搏、相互对冲”。 3月中下旬,市场传闻称联合利华、宝洁、纳爱斯、立白等日化企业将全面上调洗涤类日化用品价格,价格主管部门及时干预,采取“约谈主要日化企业”等方式,暂时平息日化涨价潮。与此同时,价格主管部门还对近期白酒价格轮番上涨提出了批评,要求上半年价格必须保持稳定。政府部门对稳定物价的决心巨大,但众所周知,日化企业涨价的根本原因在于原材料价格和人工工资水平上涨、企业生产成本提高。一边允许油价上涨,致使生产成本进一步提高,而另一边强行压住日化企业上涨的苗头。前者难免会部分对冲掉约谈企业的效果,并让外界对白酒的未来涨价幅度产生更高猜测。
还有,对抗通胀,究竟采取何种手段,是偏重市场手段还是行政手段,也不够统一和协调。在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加息、出台房价调控目标、约谈想涨价企业、严格控制生活必需品价格的上涨等手段中,有不少是行政手段,这有我国市场经济体制不够健全以及本轮通胀形成因素复杂等原因。采取市场手段抗通胀,效果往往难以立竿见影,所以需要以行政手段辅助之。但是,千万不要认为行政手段是抗通胀的万能钥匙,如果不彻底消除导致通胀形成的市场性因素,即使通过行政手段暂时压制下来的涨价动力,迟早还会以更大的幅度爆发出来。
无论如何,笔者认为,通胀膨胀本质上是市场形成的,最终还得依靠市场手段来解决,行政手段只能起到添砖加瓦的作用,当尽量慎用。 (作者系中国经济学会理事,宏观经济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