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翔

  传统经济学理论认为，股票市场是实体经济的晴雨表，能迅速及时地反映实体经济的变化，这也是有效市场假说的重要理论基石。但是，沪深股市过去一段时间的表现却足以说明，作为一个多重因素博弈的场所，经济体的基本因素在短期内很难显著影响市场的走势，而很多情绪性因素却能够左右市场的短期波动。就沪深股市的实际情形而言，笔者以为，恐怕更适合将股市的短期表现视作投资者情绪的“晴雨表”。无独有偶，通胀走势在短期也不仅仅受到经济基本因素的制约，居民的通胀预期也会对通胀的短期走势产生显著影响，在某些时候，甚至是决定性的影响。而这个预期本身则也受到市场情绪的左右。

  由此可见，在某种程度上，我国股票市场的波动短期与通胀走势的关联程度，除了传统经济学理论提供的那些经济企业盈利、资金回报效率等指标外，更有一个常常被忽略的心理因素渠道。事实上，在较短的分析周期内，股市的表现和通胀预期的变化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后者。今年以来大多数时候股市行情的不振，正反映了投资者心理上的承压。

  由于我国经济发展的历史原因，食品在CPI篮子中的比重较大，而在食品之中，又以猪肉为大头。于是，从统计实证分析的角度看，中国宏观经济周期神奇地和猪肉价格周期高度相关。冥冥之中，似有天意，猪肉价格成了CPI不能承受之重，猪肉俨然成了搅动中国经济周期和宏观政策变量的幕后黑手。难道猪肉价格真就成了决定中国通胀走势的决定因素？其实，稍加分析便知，正是在通胀预期影响之下生猪饲养的“压栏”行为，导致了“猪周期”和中国宏观经济周期的高度一致性。就以最近的猪肉价格波动为例，6月，生猪价格涨幅超过70%，但消费量仅上涨1%，存栏数却显示同比上升4%。无疑，正是通胀预期驱动下的压栏行为，而不是正常的供需失衡直接导致了猪肉价格的迅速上升，而这种价格压力则通过推高CPI进一步对通胀预期形成了反作用，形成了一个自我激励强化的正反馈机制。而目前相关监管部门应对猪肉价格飙涨的办法，主要还是从调节猪肉市场供求关系着手，包括释放国家猪肉储备以及提高对生猪养殖户的政府补贴等等。这种做法，显然无助于缓解上文所分析的自我强化的正反馈机制。尽管通胀预期的形成有一部分是心理的、情绪化的因素，但是其最终的扭转，离不开经济基本因素的校正。因此，政策应该通过对经济基本因素的正确引导来进行有效的预期管理。只有从经济基本结构和运行规律出发的有效的预期管理，才可以达到预期的政策效果。

  目前我国经济的一些基本因素也正在经历一个显著的转折变化过程。最新的宏观数据显示，实体经济收缩的态势较为突出，生产者价格指数（PPI）开始向下。这表明在我国实行一年有余的紧缩政策的效果正在经济中逐步积累。但是基于我国经济结构的特性，央行在保持稳定货币政策取向不动摇的大前提下，采用适当的灵活性的微调来解决一些结构性的问题，诸如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会更有利于保持经济的增长和物价稳定的平衡。从目前央行已释放出的一系列信号来看，央行正努力与市场各方沟通自己的立场，紧密可信的沟通显然有助于稳定市场参与者对货币政策的信心和预期。对房地产市场坚定不移的调控，也凸显了央行稳定通胀预期的决心。

  但必须看到，前两年超发的货币和以“铁公基”为代表的投资狂潮的后果，仍是资本市场产生通胀压力的需求因素，经济发展经过刘易斯拐点之后人口红利的减少则是市场最为担心的长期成本推动因素。如果能推出改变上述需求和成本两方面因素的可信的政策，才能从根本上消除中国的通胀预期。上月动车发生的事故引发了举国上下对大干快上高节奏大投资的经济增长模式的深入反思。长期看来，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和GDP增速的放缓，在总需求层面上有利于通胀的控制，但是在短期要想使得经济转型的因素提前反映在通胀预期之中，并起到积极的作用，尚需相关政策的进一步强化与和沟通。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对落后产能的淘汰和经济增长的导向，都将对打消中国居民的通胀预期产生积极正面的影响，并有可能极大地纾缓由需求拉动的通胀压力。基于同样的逻辑，在产业结构升级和机器替代人工的大前景下，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人口红利正在消失，但是单位劳动生产率则有望大幅提高，知识工人的红利正在逐渐显现。对此，以世界第一代工闻名的富士康日前有关将在未来大量引入机器人替代一些人工岗位的表态，就很有代表性。这表明伴随着产业升级和科技进步，供给成本方面的通胀压力也存在缓解的可能。

  总之，不论是在经济的总需求方面，还是人口结构转变后的成本推动方面，控制通胀都是有可能的，关键就在于能否切实抓住经济转型、产业升级的机遇，在稳定政策的前提下做好通胀预期管理，则将事半功倍。

  （作者系英国约克大学金融学博士，现任教上海大学国际工商与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