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新风

  对于大部分法国人而言，今年圣诞实在不轻松。总统萨科齐12月12日表示，“如果评级机构降低法国的3A级别，法国将冷静应对，虽然会造成额外困难，但并非无法克服。”总统善意的暗示和提醒，表明的是他克服困难的信心，但现实显然远比他估计得严峻。

  16日，惠誉指出，“因为技术与政治因素，根本无法达成解决欧元区债务危机的‘全面方案’”， 将包括意大利及西班牙在内6个欧元区国家的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并将法国的AAA信用评级前景调至“负面”，同时，惠誉还对欧元区缺乏可靠的金融安全网表示担心。穆迪则将比利时的主权信用评级从AA1降至AA3，连降两级。

  伦敦市长波利斯·约翰逊19日公开看衰欧元区并发出严厉警告：若欧盟不果断剔除财务状况恶化的国家，欧元撑不过12个月。唐宁街已开始研究撤侨方案，他们担心，欧元如崩溃，银行很可能提现困难，侨民若无法偿还房贷将流离失所。

  在巴黎郊区小镇安度晚年的吕蒂娜，今年给孙子准备的圣诞礼物依然是个现金礼包。她孙子在读高中，往年圣诞她都会精心给爱孙准备一件可意的圣诞礼物，一部新潮手机或一辆帅气山地自行车，对吕蒂娜而言，为孙子挑选圣诞礼物是件快乐而重要的事情。自2008年金融危机起，吕蒂娜就把孙子的圣诞礼物变现成了现金礼包，这其实包含着一个普通法国老人的无奈：危机使法国就业形势变得更加严峻，吕蒂娜对儿子一家未来的生活心存挂念，考虑到自己相对富足的养老金和积蓄，还有房产，每年圣诞节借机贴补儿孙，成了老人的心愿。

  虽然危机的阴影笼罩着巴黎，但巴黎人用节日的气氛、用亲情和友情来抵御危机带给他们的厌烦和畏惧。这些天，整个巴黎被圣诞彩灯、夜晚绽放的烟花和各种美丽的装饰装扮得如此惊艳。11月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56%的巴黎人表示今年过节的采买花费不会低于去年。在一家大型出版社工作的艾莲认为，圣诞树下堆满礼物是全家团聚的象征，以往圣诞节礼物都是一大笔预算，这三、四年来，大家面临公司裁员、物价上涨的困难，家人之间说好一切从简，礼物数量减少了，但家人团聚的亲情却丝毫未减。

  生性浪漫的法国人也开始有了节俭的安排，计划在圣诞节期间和明年首季度假的人数比去年同期少了90万，环比下降7%。在戴高乐机场万豪酒店酒吧工作的魏思，明显感觉到今年酒店客人的减少。他的老板感叹，今年客人足足少了有二、三成。最明显的感受是，商务活动和私人游客普遍减少，而亚洲旅行团的出现率还算不错。

  当然不是因为喜欢享受生活的法国人从此变得朴素起来，而是因为现实的经济图景成了卡在法国头上的紧箍咒，眼下法国经济的衰退趋势已成事实，而整个欧洲背景的黯淡也更令人担心。欧洲央行在9月的经济预测中说，2012年欧元区的经济增长率可达1.3%，而巴黎政治学院经济研究中心10月的报告则只给了法国0.8%的经济增长预期。恶化的趋势似乎还在发展，12月初，欧洲央行发布消息预计，2012年欧元区的经济增长可能只有0.3%左右，这一判断的依据是，欧元区各项主要经济指标在年末均呈现恶化态势：出口回落、企业订单大幅减少、消费和零售额下降、失业率攀升（欧元区问世以来的最高纪录）。

  当经济疲软遭遇财政紧缩，正可谓雪上加霜，对法国而言，债务与GDP占比高达80%，已经超出布鲁塞尔峰会新规中60%的上限，沉重的债务本已是经济前行的拖累，为满足欧元区严格财政目标而启动的紧缩计划，又成为经济动力的第二重抑制。为了达到新协议中基本赤字不能超过GDP的0.5%和预算赤字与GDP的占比小于3%的规定，法国的财政目标是在明、后年之间节省出186亿欧元，而到2016年共节省出650亿欧元。

  在这项紧缩计划中，家庭税由10%上调到15%；三年内5%的行政部门占地将被减少；原定于2018年开始的62岁退休方案提前至2017年执行；医疗消费增长从每年2.8%降至2.5%；对于申报利润超过2.5亿欧元的企业加收5%的特殊超值税；股息所得税和储蓄所得税将由19%提高至24%；除了食品等第一需要的产品外，包括餐饮、房屋装修等产品和服务性质的税率将由5.5%上调到7%；对总统竞选的经费报销和各党派资助经费报销减少5%；此外还有数条社保方面的紧缩计划。

  紧缩一直是经济增长的票房毒药，朗伯街研究院的分析师达里奥·帕金斯就直言，德、法用财政紧缩方案来解决危机，根本是错误的，财政紧缩不但不能改变经济结构、竞争力和贸易的深度失衡，反而加剧衰退，鼓励萧条和通缩。他说：“希腊的经历已很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很难想象，同样的政策在欧洲其他国家能产生更好的结果。”

  （作者系旅法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