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博弈的不对称之三

  为了提高“市场是否公平”的意见参与，笔者前周提出了两个问题。读者本周增加了对第一个问题的反馈，对结果也有很大修正，认为在交通拥堵时出租车提高低速等待时间的计费标准是否公平的意见，从平均的1.8（1表示极不公平，5则非常合理。）上升到了3.1，其合理性是可以接受的。对于突然下雨时地摊小贩乘机提价卖伞的行为，读者平均打分为3.4。

  对于上周所提两个问题， 77%的答复认为肇事出租车是强生公司的可能性超过了50%；平均的结论是，强生出租车闯祸的概率具体为53%。这样的结论，偏差就相当大了，不过与我们长期来对证券市场偏差的观察相一致。提出这两个问题，绝非智力游戏，而与人们在不确定情况下怎样选择，特别是在风险中如何做证券投资的决策直接相关。

  明智的决策之所以困难，因为其一. 这些决策本身是复杂的，不得不在多个往往是冲突的目的和价值中取舍；其二，这些目标所处的环境是复杂的，不但初始信息就不充分，而且过程中本来以为相对固定的条件会变动得很“离谱”；其三，决策者自身的局限。认清自己历来被认为是最难的事，无论老子、释迦牟尼、苏格拉底，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不过，由于近年来工具设备和实验手段的突破，剖析人脑内部机制、功能，以及它们怎样支配人的活动都有了深入进展，人们遂愈益认识到，人脑把握及参悟世界有其特有的能力，其局限也是系统的和固有的。这些约束加上自然、传统、文化、教育等的约束，所构成的人们决策的框架，是不可能随意塑造的，无论以何种名义。

  这就突出了本专栏拟讨论的重点：多目标的追求、风险和不确定状况、人脑感知世界及其驱动下的行为，是如何与市场互动的。它们至少部分地在市场之外或之上，是如何影响甚至反制市场选择的。换言之，正如本系列的题目所提示的那样，在市场里博弈，从来就是不对称的，其不对称的状况不全是理性不充分、信息不齐备、机构过度干预和自由受约束引起的。

  回到对上周那两个问题的解析，作证的路人看准了那辆出租车确为强生公司的可能性虽然高达70%，看错的概率也达到了30%。就是会所，证人看对还是看错的可能性比率是7:3，即有2.34倍之差，但请注意，强生只占上海出租车的5%，证人看到任何一辆出租车，非强生车几乎是强生车的20倍 （95%:5%）。因此，证人认为肇事车辆真是强生车的百分比，实际上不过（5*7）/(5*7+3*95) = 10.93% 而已。

  这个问题的解析，应用范围相当宽泛。比如，分析医生对疑难病症的诊断检验是否可靠，股评人和证券市场分析报告的可信程度到底有多少，都可用这个模式来判别。假如一个行情分析师吹嘘他能打败市场，因为在过去一年里，他推荐的20只股票，实际上涨的达到了70%，而股市按随机走向的理论假设，涨跌接近于各一半。核查了该分析师的记录，发觉果真如此，难道你就真能相信，他比市场高明了20%，甚至40% （70% - 30%）吗？

  不妨做个试验。设想一个人拿出一副扑克牌，背花只有红黑两种颜色，他要你相信，凡是人头牌（J-A）背后都是红底。并在桌上放了四张扑克牌，朝上的一面分别为红底、黑底、Q 和5。你至少应该翻出几张牌，才能判断他的话可不可靠？在美国的多次实验中，多数人包括常春藤名校商学院高材生和经验丰富的医生们，多半回答是要翻出Q和红底两张牌。

  在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时，先来回忆一下形式逻辑的基本法则。假如有 1， 所有的A都导致B的结果，那么2，凡是非B 就一定导致 非A的结果也就一定成立，两者是等价的。首先，5 那张牌没必要翻，因为那人并没对数字牌背后是什么颜色作任何规定；其次，假如你翻出了Q，那么再翻出红底牌实属多余，因为红底牌的背面可以不是人头牌的；第三，只翻出Q牌并不足以证实他的话。所以，至少得翻出两张牌——Q和黑底，才能判断他的话是否可靠。基于同样的思路，在检验证券分析人的荐股成效时，必须同时过问他在牛市和熊市的预测成功率各有多少。

  这次的两个问题是：

  在沪市的2000只股票里，某甲推荐买进20只。结果有14只果然涨了，跌的才6只。因为是牛市，没被推荐的股票的涨跌是60% : 40%。请问某甲的特殊贡献的可信度，即股价上扬的股票中靠他推荐买进的百分比，实际上有多高？

  在沪市的2000只股票里，某甲推荐卖出20只。结果有12只果然跌了，涨的只有8只。因为是熊市，没被推荐的股票的涨跌是30% : 70%。请问某甲的特殊贡献的可信度，即股价下跌的股票中由他推荐卖出的百分比， 实际上有多高？

  期待诸位参与计算或猜测，并发表见解（包括对以前的问题）：通过网址（http://bit.ly/xMijrg），也可以通过笔者的新浪微博@孙涤Bruce参加。

  （作者系美国加州州立大学（长堤）商学院教授，美国华裔教授学者学会（南加州）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