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短期内,经济、金融指标接连超出预期,这就创造了更乐观一些的潜在空间。如果处于周期由弱转强的拐点或大周期的复苏阶段,更乐观一点就有足够的物质基础。回望当下,今年恰好处于全球经济二次探底的筑底反弹阶段,大周期的变化,似也进一步给预期修正留足了底气。
程 实
“别人贪婪的时候我恐惧,别人恐惧的时候我贪婪”,很多人都熟悉、都理解巴菲特的这个经典投资哲学,但几乎没有人能复制巴菲特的投资神话。这是为什么?也许其中一个原因正在于,大多数人都将恐惧和贪婪看作投资的参照物或对立面,而巴菲特却把恐惧和贪婪看作人性和投资的一个部分。
人类的历史,无论政治、社会、文化还是经济,无不充满着优胜劣汰、成王败寇的记录。于是乎,很多人骨子里都隐藏着征服的野性本能,唯有征服,才算胜利,唯有战胜,才有成功。面对一种负面因素或坏的东西,大多数人习惯于认为,只有打败它,才能收获成功。因此,成功永远只属于少数人。
有没有想过,很多所谓坏东西,恰恰是人类本身、甚至是成功本身的一部分,如果本就无可征服,那又谈何“因为征服而成功”?美国电影《Front of the Class(叫我第一名)》用一个真人真事改编的励志故事,向世人们展示了成功的另一层内涵:接受那些坏东西,积极地将其变为成功的一部分,而不是陷入无期的、无限的、无谓的征服它的纠缠之中。男孩科恩患有妥瑞氏症,经常会不受自身控制地发出古怪声音,在无数次试图隐藏、打败、纠正而未果之后,男孩学着用乐观的心态将妥瑞氏症像朋友一样纳入自己的生活,最终实现了当教师的梦想,收获了不可思议的成功。
在笔者看来,当下飘摇于危机和风险中的实体经济和资本市场就像得了妥瑞氏症的男孩。很少有人相信男孩会走上讲台,也很少有人相信全球经济会实现强势复苏并收获资本市场的再度繁荣。实际上,自开年以来,一系列经济、金融变化不断给市场带来惊喜:美国经济呈现出就业形势好转、消费引擎发力和先行指标走强的领跑态势;欧元区经济没有出现市场担忧的大崩盘,德国经济甚至还表现出惊人的坚韧;事前并不被人看好的欧洲央行长期再融资政策(LTRO)产生了超出预期的维稳作用;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经济体在货币政策调整之后也呈现出经济下滑速率有所放缓的迹象;国际金融市场的恐惧情绪大幅缓解,资本流动更趋活跃,全球股市应声上涨,美国股市甚至创出四年来的新高。
即便如此,那些专业人士仍在怯生生地看着超预期的星火丛生,却不敢轻言、甚至畅想随后可能的燎原之势。稍微留意一下,就不难发现各类市场评论的措辞中深藏的谨慎、担忧、甚至是恐惧。对于全球经济,大多数评论总在提及数据好转之后,不忘加上“经济复苏基础尚不稳固、不确定性依旧广泛存在”的定调语;而对于资本市场,市场人士则大多会留下一句乍看像乐观、再看偏悲观的判词“反弹而非反转”,稍微大胆一些的,顶多预期一个含糊不清的所谓“中级行情”。
敢不敢更乐观一点?
在笔者看来,这并非是情绪化的主观问题,而是个值得思考的经济问题。用经济学的思维逻辑去考量,这又可以分为循序渐进的三个问题:能不能、该不该、敢不敢更乐观一点?
先说能不能更乐观一点。这取决于两点:短期的预期校准和长期的周期判断。短期内,如果经济、金融指标接连超出预期,这种可持续性和非特例性就表明,市场预期已出现超调,需要向上校准。也就是说,连续超预期创造了更乐观一些的潜在空间。长期内,能不能更乐观一点则由当前和未来所处的经济周期所决定,如果处于周期由弱转强的拐点或大周期的复苏阶段,更乐观一点就有足够的物质基础。回望当下,由于前期欧债危机剧烈恶化、地缘政治动荡渐趋激烈,市场对实体经济的预期已超出了经济因素本身,需要向上校准;而根据IMF等权威机构的预测数据,今年恰好处于全球经济二次探底的筑底反弹阶段,大周期的变化,进一步给预期修正留足了底气。
再说该不该更乐观一点。这个问题的核心是风险。只是值得强调的是,该不该更乐观并不取决于有没有风险,而是风险够不够分量。毫无疑问,当前全球经济的潜在风险并不少:欧债危机始终没有根本解决、油价过百将通胀重新拉回视野、较为集中的各国政治周期变化带来较大政策不稳定性、各国面临着形形色色的自身烦恼等等。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目前全球风险呈现出两大特征:一是危险性不及前期,即便当前的风险不容忽视,但相对于前期美国国家违约、欧元区危在旦夕、欧元命运叵测、全球经济重陷衰退、新兴市场硬着陆这些潜在风险,现在和未来似乎不会变得更糟;二是内生性显露,即当前的主要风险恰恰是经济增长过程中不可完全避免的伴生风险,就像科恩无法将妥瑞氏症作为敌人征服一样,通胀和负债,本身就是人类经济发展的一部分,不可能根治,只能用积极、乐观的方式将其有序融入经济发展过程之中。实际上,以笔者之见,相比美联储直接在市场上购买资产的QE,欧洲央行低息贷款给欧元区商业银行的LTRO最值得称道的地方正在于,它能有效将希腊债务不可持续的庞奇问题与其他国家隔离开来,这就避免了其他国家由于负债而受到希腊的连坐。既然当前风险本身就是不可完全肃清的风险,那为何要始终为其愁眉苦脸?
最后再说敢不敢。这个看似有些主观的问题可以客观分析,取决于角色定位。角色定位的一个内涵是身份,对市场预期起引导作用和关键作用的,是经济金融专业人士的判断。可他们往往偏于谨慎,方向性过于清晰的判断往往会大幅加大预测失败的可能,而模棱两可的措辞则更留有余地。最近几天微博上对继“淘宝体”之后流行的“投研体”语言的热议,恰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引导性判断由于角色定位而产生的滞后性和平庸性。角色定位的另一个内涵是地理位置,非常有意思的是,如果看2008年至2012年的金融市场局势和经济增长表现,美国经历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危机,而如果看同期的股市表现,却似乎是中国等新兴市场的经济遭遇了大难。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更乐观一点?
(作者系金融学博士 宏观经济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