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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来,很多人已习惯了将沪深股市运行的趋势、资金运动的方向视为判断经济大势的依据,但笔者更愿意将股市行情变化视为预期的引导作用。如果今后资金能更多流向能增加国民福祉,能代表建立创新型国家,形成新兴产业发展的方向,那资本市场就将呈现良性发展态姿。
从双节长假前开始的沪深股市强劲反弹,似乎是资本市场正在摆脱经济欠佳的影响,应被视作预期转折的表现,可能既预示着低迷长久的股市或将否极泰来,也预示着中国经济否极泰来的可能。然而,鉴于中国经济困难时期尚未完全过去,尤其国际经济依然前景叵测,沪深股市提前超越经济本身,其底气和力量何来呢?在笔者看来,资本市场总是经济的“晴雨表”,总能“春江水暖鸭先知”,任何经济本身发生的重大结构性变革,任何政策所释放的明确信号作用,都能被市场所敏锐地识别和捕捉到。
考察经济发展的历史轨迹,我们面对是一个波浪起伏的过程。宏观经济运行的全过程,无论是主动、温和、可控的经济转型,还是被动、积累、突变的经济改革,很大程度上都是预期变化的周期过程。然而,“负阴而抱阳”的经济,却具有阴阳相克相生的两面性。经济鼎盛时期,盛极而衰的颓势已若隐若现,可经济预期还未见顶,依然维持着高涨的热度。超强预期刺激下的乐观情绪,推动经济还在惯性轨道上疾驰。但经济好光景所依赖的推动作用力,却开始步入衰减而逐渐泯灭。于是,连续多年高速奔跑的中国经济,在耗尽了冲劲之后,慢慢放慢了前行的脚步,转入了阶段性的整理周期。
此时,生产能力绝对过剩就表现了出来。首先,当外需市场疲软,而内销市场容量有限时,过去被出口吸纳的产能,无法找到充分释放的通道,演变为过剩产能而存在,并不时冲击现有价格体系。同时,过去以投资为主导的经济,占有了过多国民财富,致使少数行业投资过度集中,钢铁水泥等行业产品量大,又过于同质化,缺乏产品差异率,新科技含量应用不足,一旦形成竞争性格局,就会因为行业集中、产量太大,只能在降价上做文章,拉低整个价格水准,从而导致全行业亏损。
供过于求的矛盾,暴露了需求不足,压制了产成品价格。销售端率先快速走低的物价,有时候不是物价简单的骤热骤冷现象,还会被偶发的劳资纠纷事件成倍放大,演化为日益尖锐化的地区经济局部矛盾,对稳定的金融格局形成冲击。
其次,消费能力相对不足也表现突出。由于经济前景不明,缺乏明确的未来,企业家们遂纷纷准备越冬,持有现金成为首选。经济消费行为普遍保守,不但居民个人即期消费降低,生产者也偏重控制风险,生产规模被压缩到最低量。
由此,经济调整的轨迹,引发了普遍悲观情绪。在多项统计数据的铺垫下,中国经济还将继续下行,成为社会共同的判断,仅有的经济良性预期被击碎。随之企业受到波及,生产活动如履薄冰,居民预期跌落冰点,消费更加谨小慎微,经济的活力不断被消磨,要素流动更加凝固,经济运行更是迟滞,运行速率滑入中低速轨道,甚至常常会短暂跌入谷底,在低速区间不断小幅度波动,既把悲观气氛烘托到了极致,也把全新的力量蓄积到了极点。加速恶化的预期,如蔓延的水波不断荡漾,三番五次冲击承受的极限,反复测试市场耐压的底线。
还有,经济预期的改变,深刻影响着社会经济行为。企业采购经理人看淡经济,维持地量采购的做法,导致总需求雪上加霜,预期随之大幅度下降,终端产品销售价格只有低了再低,才有希望对接消费需求。潜在购买行为的需求,以谨慎观望占了主导,产品去库存化进展缓慢,不仅难以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反而如影随形跌入困境。价格水平走低,PMI荣枯线跌破,给经济敲响了警钟,此时,就要设法让经济回归正常轨道,摆脱更低潮的经济预期。
结果,伴随经济波动的这个过程,沪深股市熊气弥漫。上证综指今年以来跌了又跌,一再刺破投资者的心理关口,各种预期都被无情地洞穿,2000点大关经受住了经济和预期的双重考验,在9月底最终的时间节点不仅坚如磐石,还形成了以2000点为探底极限的反弹过程。
另外,经济增长的新动力,源于构建全新的预期。过往中国经济的增长动力,更多依附于粗放的经济发展模式,生命力被过度释放和透支,而正在形成的新的经济增长点以及新预期下的驱动力,却是新事物,虽然渺小式微,只要假以时日,精心创造条件培育,就有机会为经济夯实底部,为新周期到来蓄积能量。
说到底,经济转型发展,就是经济驱动力的转换,这是一个求变图新的过程,也就是经济摆脱下行束缚的过程。实现国民经济两大部类均衡发展,平滑国民经济各部门增长的协同性,就需要经济通过减速实现转型调整,这个过程很痛苦,很艰难。而在另一方面,中国经济放缓增长速度,还有调整社会各阶层错综复杂的经济关系的重任,特别是通过改革收入分配制度,让最草根的大众都能有条件去分享经济增长的实惠。不然,单纯强调经济的高增长,如果这样的高增长不能有效地惠及国民,哪怕发展速度再快,也终究会失去经济发展的人本根基。所以,经济转型增长速度放缓存在合理性,没有理由对经济的主动调整担忧过度。
二十多年来,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将沪深股市运行的趋势、资金运动的方向视为判断经济大势的依据,但笔者更愿意将股市行情变化视为预期的引导作用。投资活动,其实是一种很强烈的倒向性风险偏好,资金总会用各种理念和预期,找到可供投资的价值洼地,找到预期明确的投资去处,有可能流动到政策刻意引导的地方,也有更大可能流向预期引导的地方。如果说在过去,资金追逐能代表国家经济发展的走向而流动,那么今后资金可能将更多流向增加国民福祉,流向能够代表我们国家未来预期方向的地方:建立创新型国家,形成新兴产业发展的导向,配置资金功能的实现。就此而言,资本市场的作用尚需强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中国资本市场的十月,或将呈现一种良性发展的态势。
(作者系上海金融学院统计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