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勇
美联储麾下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上周五宣布,在失业率高于6.5%,并且未来一两年内通胀率预期不超过2.5%情况下,0-0.25%超低利率将保持不变。同时决定推出第四轮量化宽松(QE4)。
金融危机以来,美联储在坚持长期维持0-0.25%超低利率的基础上,已推出了三轮QE和一轮OT。在QE1期间,为了挽救金融体系,平均每月购债约1150亿美元,累计购买1.725万亿美元资产,规模相当庞大;到了QE2期间,为了应对通缩风险和刺激经济复苏,美联储平均每月购债约750亿美元,累计购债6000亿美元,总体规模下降不少。今年9月13日,美联储宣布每月购买400亿美元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直至就业市场前景出现显著改善,被市场解读为QE3;它与前两轮的不同点在于,采取不设定总量、期限的“开放式”做法和只定向购买抵押贷款支持证券而非国债,这表明在经济并未面临重大下行风险的情况下,美联储“视情况而定”,旨在借助房地产的回暖之势使劲、拉经济一把。距推出QE3才三个月,美联储又迫不及待地推出QE4,即将从明年1月起每月采购450亿美元国债替代即将到期的OT,外加每月继续购买400亿美元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共计850亿。考虑到美国当前整体经济形势好于QE1、QE2期间,每月850亿美元的资产购买力度已超过QE2期间的水平。QE政策不断加码,一方面表明美联储对货币政策效果的不自信,另一方面也表明美联储货币政策工具箱里适用的政策工具也的确不多,现在主要就是靠QE政策“支撑门面”。
回头看看,QE政策的效果究竟如何?美联储原本寄希望于通过QE来压低市场利率,促使美国尽早摆脱金融危机影响,让美国企业扩大投资和生产以及商业活动兴旺,进而促进就业增加和经济复苏。但除了QE1在应对金融危机方面效果比较明显之外,大部分时间里,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在不断走高,而6月期国债收益率只是在QE1公布后出现过下降。所以,QE第一个目的都没有达到。在QE2推出后,实际上只是激发了一些信心指数之类的先行指标的改善,并由此带动实体指标的微幅改善,并没有从根本上带动实体经济的有效复苏,所以,QE政策推出后的经济复苏苗头很脆弱。尤其令人失望的是,今年8月美国非农就业岗位仅增长9.6万个,远低于7月的增长14.1万个。而8月失业率下滑的主要原因也并不是经济复苏刺激就业,而是36.8万名劳工决定不再寻找工作。就业数据疲软无疑是QE3的一大催化剂。8月美国ISM制造业指数从7月的49.8下滑至49.6,不仅处于50的下方,更是创下2009年7月以来新低。所以,QE第二个目的也没有达到。
无疑,“财政悬崖”步步临近,以及欧债危机的外部影响,也对QE4推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上周五议息会议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敦促国会领导人尽快在“财政悬崖”问题上做出明智选择:一旦坠下“财政悬崖”,所有的货币宽松政策措施都只是杯水车薪。美联储在这次议息会议上下调了对未来三年美国经济的预期,预计今年美国GDP增长率的中间趋势为1.7%到1.8%,而美联储9月的预期是1.7%到2.0%。美联储认为,即便到了2015年,GDP增速也只有3.0%到3.7%。伴随一连串负面预期的,是美国居高不下的失业率。虽然11月美国的失业率下降到7.7%,但还是高于6.5%的合理水平。看来,美联储还是期望能将QE3和QE4作为化解“财政悬崖”的杠杆,通过撬动美国经济复苏而间接化解“财政悬崖”。不过,这第三个目的究竟能否达到,各方都心知肚明。
眼下最大的也是最现实的问题是,美元不只是美国的货币,更是首屈一指的国际货币,所以,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不仅要对美国经济和金融负责,更要对全球经济和金融负责,这也是美联储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美联储引导发达经济体央行在超宽松货币政策的道路上正越走越远。照目前的趋势,只要经济复苏并未达到美联储认为的理想程度,不排除会继续推出QE5、QE6,誓将QE进行到底。可是,美联储并非不知,美国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并非货币宽松力度不够,而是财政政策受限、货币政策传导机制受阻以及传统借贷消费发展模式难以为继。所以,继续推行货币宽松政策,不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经济难题,反而可能加剧全球流动性泛滥和货币竞争性贬值的风险,并通过汇率和国际资本流动渠道对新兴经济体等产生负面溢出效应,为未来全球经济埋下严重通胀和资产泡沫的隐患。
美国经济治理的历史,可以说是一部玩转美元的历史,六十多年来,美国享尽了全球霸主货币的甜头。但在美联储的QE政策一次次将风险和成本转嫁给全球之后,也在一步步打碎现有的主权货币体系,催生国际金融体系的彻底变革。
(作者系中国人民银行郑州培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