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彦

  自日本央行在自民党安倍政府强硬推动下宣布将实施“可能无限量的购债计划”之后，不到三个月，日元对世界主要经济体货币持续贬值都超过了20%，日本股市大幅度走高，三个月涨幅达33%。而看样子日元的贬值之路似还远远没有走完。显然，日元如果持续贬值，一场全球货币战势将难以避免，外汇市场也将跌宕不止，全球金融市场将因过多的廉价流动性而持续剧烈震荡，集聚新的全球金融风险。

  从日本经济的现状看，安倍政府已铁定了心要将日元贬值大潮持续到底。

  一方面，现在离所谓的2%的通胀目标还比较远，还需要日元持续贬值、不断贬值。看日本总务省公布的2012年日本平均核心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下降0.1%，已是连续第四年回落。要在一年中大幅度提高通胀水平，不持续“放水”怎么行？如果把美国近几年的宽松货币政策与通胀水平作为例子，我们会发现，Q1、Q2、Q3等对美国通胀的作用比较有限，至今美国仍然不必为“自己”的通胀包括所谓的通胀预期而担忧。日本最近几年的情况事实也基本如此。现在虽然大幅度加大“放水”力度，最终是否会完全转化到通胀也很难说。因此，日本政府和日本央行似已没有了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日本大力推行新的宽松货币政策的经济目的，是想促进日本的出口与经济增长。最新公布的2013年1月外贸数据显示，日元大幅贬值对推动日本出口的增长“功不可没”，1月日本出口同比增长6.4％，是8个月来首次增长。但是，货币贬值必然带来贸易条件的恶化，这显然不利于日本经济的复苏。由于在日本有六成中左右出口产品、八成左右进口产品需用外币结算，因此，日元大幅贬值在改善企业出口的同时，也必然大幅度提高进口企业的生产成本，拖累经济复苏。1月日本进口增幅最大的是液化天然气、石油制品、原油等，同比上涨达33.7％、11.4％和5.9％。显然，通过日元贬值推动日本出口和经济增长“任重而道远”，恐怕只有日元的持续大幅贬值，方能“事倍功半”。然而，日元作为主要国际货币如果真的采取中期（1年以上）、甚至长期（3年左右）持续贬值政策，其对国际金融市场的负面影响绝对不可低估。

  首先，变相的全球货币战难以避免，外汇市场将动荡不断。正如德国央行行长维德曼所警告的，东京政府过多干涉日本央行的独立性，迫使央行不得不采取激进的货币政策，可能爆发全球货币贬值战。虽然最近的G20声明并没有对日元大幅贬值予以谴责。但是，一个主要国际货币在不到半年时间内大幅度贬值20%左右，事实上必然会在引起后续反应。现在有人认为，日本已遭遇长期经济停滞和经济衰退，国际竞争力在下降、日元贬值趋势是必然的。只是这样的分析很难解释：为什么日本在最近五年经济持续不振的情况下日元会升值30%，而最近在经济有所恢复苗子时（日本政府早些时候预测，2013财年实际GDP将增长2.5%，已高于2012年8月预测的1.7%）日元要大幅度贬值呢？假如认为日本为了经济尽快复苏而让日元大幅度贬值是“合理的”，那么其他国家为什么不行呢？

  无疑，日本央行如此的宽松政策已打开了全球货币战的潘多拉之盒。而货币战的直接市场反应就是全球外汇市场的剧烈动荡。试想，在一个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国际货币对其他主要经济体的国家货币分别贬值20%以上（对美元）、30%以上（对欧元）和近40％（对人民币）的情况下，怎么不会引起全球货币兑换次序的极大波动？怎么不会引起外汇市场的连锁反应？ 不妨比较一下近年来的美元指数变化情况。近五年来世人一直高度关注美元的贬值势头，而实际上美元指数最大贬值幅度从未超过20%，有什么理由认定世界各国会容忍日本如此不顾他国的利益而毫无顾忌地滥用贬值武器？

  其次，日元大幅度贬值将加大国际金融市场的震荡风险。日经指数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从8619点上涨到11500点，涨幅高达33%，而且看起来还意犹未尽，因为，现在恐怕还只是“前奏”、“雷声”，鉴于日本央行从明年1月起将加大力度，直至2%的通胀目标实现，日股上涨还会有很大的预期。谁都明白，金融市场如此马不停蹄上涨（也包括下跌）隐含着巨大的市场风险。特别当这种金融市场上涨建立在资金“堆砌”基础上的时候，一有风吹草动，国际资本大量流动势必导致日本股市巨幅翻腾，并对全球金融市场产生连锁反应。如果再结合同样资金推动型、并已屡创新高的美国股市与欧洲股市的情况，全球股市的“尾部效应”岂是“杞人忧天”？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