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贵
继4月15日美国与日本签署协议之后,加拿大贸易部长上周六在一则声明中称,加拿大也已与日本完成了谈判。这样,在获得本地区两大贸易伙伴国的支持后,日本极有可能在7月正式加入TPP谈判。一个占全球经济总量40%的超级贸易圈有望在未来几年内形成,而它并不包括全球第二大贸易体的中国。
差不多与此同时,日本在“安倍经济学”(Abenomics)下推出的激进货币政策,却非但没有在刚刚结束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与世界银行春季年会及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及央行行长上被批评,反而IMF总裁拉加德还公然赞扬这是“一项积极举措”。美国财长杰克·卢在放软对日本调门的同时,却点名中国干预汇市。发达经济体财经领袖有意忽视经济常识的上述表态,遭到了华尔街最有影响力之一的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的强烈质疑,罗奇认为,美日的量化宽松政策,不仅无法在本国达到刺激经济的效果,而且会给新兴经济体带来严重的外溢效应,比如本币贬值与流动性泛滥,进而可能为下一次危机埋下祸根。而与美国在同一战壕里的韩国,也通过财长批评日元贬值对韩国经济的伤害,更甚于朝鲜的威胁。
众所周知,在上世纪80年代,日本曾在实体经济领域把美国逼得喘不过气来。1985年,日本的GDP已相当于美国的三分之二,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从1980年的 76.6亿美元增加到1984年的461.5亿美元。到1985年,日本对外净资产为1298亿美元,而美国对外债务则为1114亿美元。美日围绕汽车和农产品的贸易战一度剑拔弩张。心高气傲的日本此时认为凭借自身实力足以挑战美国。依托雄厚经济实力推动日元国际化便是其中举措之一。1985年,日本政府发表《关于金融自由化、日元国际化的现状与展望》公告,拉开了日本经济金融全面自由化及日元国际化的序幕。面对咄咄逼人的日本,美国终于举起了金融铡刀,当年9月22日,美国联合英国、联邦德国和法国,力压日本签署了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诱导美元兑主要货币的汇率有序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的“广场协议”。此后,日元大幅贬值,日本以出口为导向的产业受到重挫,日本政府被迫以调降利率等宽松货币政策来激活经济,资产价格泡沫被急剧放大,日经指数在1989年底狂飙到39000点之后猛然间被腰斩,直到2001年3月跌破12000点心理大关。泡沫经济的破灭,不仅造成了高达6万亿美元的直接损失,日本还就此失去了与美国抗衡的实力。
30年后的今天,资本主义世界的两大经济强国发现,昔日连日本经济规模四分之一都不到的中国,竟然在全球经济竞争与产业变迁中,将经济规模做大到惊人的8万亿美元,外贸进出口贸易额从1982年的416亿美元攀升到2012年的38667.6亿美元,其中出口额高达20498.3亿美元。而美国和日本当年的出口额分别为16120亿美元和7929亿美元。中国的出口额已相当于当年美日总和的80%,经济规模约占当年美日总和的40%。而且中国做大经济规模的空间还在不断扩大,贸易实力也在不断增强,预计今年就可能成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另一方面,中国还结合不断增强的贸易实力,通过双边货币互换,在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同时,构筑中国的全球化贸易体系。换言之,在美日看来,一旦中国完成由制造业大国和出口大国向制造业强国与资本和贸易强国的转变,中国就将在全球价值链的高端环节拥有属于自己的核心份额,这对美日来说,绝对是核心利益的切割。
从国家与国家集团之间的战略竞争来看,无论是谈判进程明显加快的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PP),还是“安倍经济学”催生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既是握有机制化霸权的美国为了延长美元红利期的战略安排,还是在实体经济领域渐渐被中国抛在身后的日本,有意配合美国构筑对华贸易与金融包围圈的组合动作。而从奥巴马政府的重返亚太战略,推动制造业回流,发动第三次工业革命以及经济战略意义更明显的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PP)等一系列政经动作来看,无一不在通过多维手段恢复美国的经济竞争力,在拉抬日本经济的同时遏制中国,以达到撇开现有国际组织重构全球化经济与竞争体系的目的。
时不我待,在亚太经济与贸易战略竞争格局面临大洗牌的历史关口,我们唯有一心一意锻造经济竞争力,才能获得战略博弈主动权。我们应当镜鉴日本当年被美国战略打压后失去超一流竞争力的教训,紧握金融主导权,前瞻性地分析全球贸易分工与产业竞争的未来生态,强化制造业的竞争力,确立并巩固出口产品的高增值和高技术发展导向,全力提升出口产品的竞争力。同时,尽力以双边和多边贸易为基础,争取在金砖机制、G20和WTO框架内,积极提升中国在全球经济秩序中的话语权。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