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朱周良 ○编辑 衡道庆

  在野村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理查德看来，当下“最令人恐慌”的不是日股的暴跌，也不是债市的剧烈波动，而是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日本央行，竟然对量化宽松的副作用毫无意识。

  借着美联储可能考虑提早退出QE以及中国等大国经济数据不佳的“导火索”，日本股市本周遭遇十多年来罕见的暴跌。这可忙坏了安倍内阁的官员们。这两天，从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到经济财政大臣甘利明，到央行行长黑田东彦，直至安倍晋三本人，都频频露脸喊话，呼吁投资人不要对股市下跌过分担忧，并承诺要坚持财政整顿。

  不可否认，外部因素是本周日股大跌的重要诱因，但从深层次来探究，日本推行新一轮激进量化宽松以来金融市场的失序，早就决定了股市会有今日的遭遇。用理查德的话说，“金融市场用了一个多月才意识到央行量化宽松政策的黑暗面。”

  黑田东彦领导的日本央行4月4日宣布，启动新一轮雄心勃勃的量化宽松措施，计划在两年内向经济注资1.4万亿美元，以实现通胀率升至2%的既定目标。

  黑田上月曾表示，央行的债券购买措施将帮助压低短期和长期债券收益率，但自那以来，市场的发展却事与愿违。日本基准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在截至5月17日的两周时间里累计涨了23个基点左右，创下自2008年5月以来的最大升幅。

  23日，日债收益率更是一度飙升至1%以上，创下一年来新高，当天日债收益率高达17.5个基点的日内波幅，创下4月5日以来之最。相比4月初央行启动新一轮量化宽松前的0.315%历史低点，日本基准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已上涨超过55个基点。债市的乱象也加剧了23日日股的跌势。

  通常而言，央行通过收购国债会压低收益率，而作为房贷、贷款等各项市场利率基准的国债收益率下降，将有益于经济活动。反之，长期利率的上升将推高房贷和企业贷款利率，进而拖累正逐步回暖的日本经济。

  因量化宽松带来的债市混乱还带来了一个潜在的可怕后果，那就是对关键的银行业带来冲击。据统计，日本一些最大银行累计持有约40万亿日元（3900亿美元）的国债。比如，日本最大银行三菱日联银行持有大约48.7万亿日元的日本国债。随着债市波动加剧，这些银行持有的巨额国债头寸不可避免暴露在风险之下。分析师指出，日本国债市场持续剧烈动荡，最大的受害者可能就是银行业，后者的资产负债表可能因此出现大问题。

  在23日日债收益率一度突破1%后，投资人担心持有大量国债的日本银行业将遭受巨大损失，因此纷纷抛售这些银行的股票。当天，银行股成为日本股市跌幅最大的板块之一。瑞穗金融、三菱日联以及三井住友金融集团等三大银行当天的股价跌幅在7%至11%不等。

  市场人士注意到，现在的最大问题在于，在推行以量化宽松为代表的“安倍经济学”政策时，日本的决策者们对这些政策的实际效果和可能带来的副作用并没有清醒认识。

  最近发布的数据显示日本经济似乎出现改观，这也让黑田在本周的新闻发布会上自豪地宣布，随着经济在货币政策刺激下出现改善，可以预见债券收益率会上升。但此前他又曾表示，央行的政策旨在压低收益率。对于这样自相矛盾的表态，日本宏观顾问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Okubo指出，这或许只能说明黑田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些什么。

  某种意义上说，黑田今日面临的两难处境，早在其上任时就已注定。因为安倍晋三给他选择的这条旨在克服通缩和重振经济的政策路线，在根本上是错误的。

  在黑田上任前，他的前任白川方明就警告说，如果大肆推行量化宽松，“长期利率可能暴增，进而对经济产生消极影响”。白川因为拒绝听从安倍加大量化宽松而提前下课。前日本央行官员、东京三菱日联银行的策略师Sekido认为，周四日股的暴跌和债市的剧烈波动，对黑田来说是一个明确的提醒：央行要想通过隐含风险的激进量化宽松措施来实现通胀目标，不会是一路坦途。